大将軍摒棄傳統,選定戌時作爲婚禮的吉時,吉時一到,放铳,放炮仗,大紅燈籠開路,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尊貴的王妃端坐在鋪滿鮮花花瓣的喜車内,被送入府宅深深的王府。。
邊城春夜的寒風,卷着渦旋吹得她頭直暈。腦子像是被火紅的喜字擠爆,炸裂開來,散不盡的餘韻裏盡是絲絲點點的痛。。
明月高懸,冷星鑲嵌在暗藍色的蒼穹之上,橫貫夜空的銀河無聲地嘲諷她的天真。。
依稀還記得,初次來到王府的那天,夜空也是這般的甯谧悠遠,當時連綿不絕的皇帳,如今換成了通紅的喜宅。寒風搖曳着翠錦園盛放的花木,她的目光卻緊緊鎖着遠方朦朦胧胧的山河齋。
夜風拂過臉龐,癢癢的,有些刺痛。
展青默默地遞來一塊帕子,她搖搖頭,拒絕了。透骨的寒氣把身心凍透麻木,唯有昔日裏充滿了柔情缱绻的語聲,在耳邊不停地回響。。。
“我喜歡你。。。梅恩吉雅”
“我的梅恩吉雅,再也不會放你走了!”
“從今往後,北地王府隻有一個女主人,那就是你,梅恩吉雅!”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給你,梅恩吉雅!這一生,我隻要你陪伴在我的身邊!”
是這些浸透人心的暖意,教她和過去徹底的告别,抛開顧慮甘心活在陌生且寒冷的闵遼草原。心交出去了,還能收得回來嗎?
“我們走吧,展副将。”她垂下頭,主動把胳膊交給展青。
展青長歎一聲,拉起她正要從大樹下遁出王府花園。梅良辰卻又拉住他:“等等!”
幽深的黑眸已經把憂傷隐藏起來。“我還想去一個地方。”
她想去的地方是與王府花園毗鄰的馬廄。自從她住進山河齋之後,‘雷神’也常常住在寬敞潔淨的馬廄裏。
“咴兒咴兒。。。。”見到熟悉的倩影,雷神抑制不住興奮,打着噴鼻,靠近馬栅欄。
“嗨!漂亮的家夥,你還好嗎?”她揚起手,抱住雷神黝黑滑亮的馬頸,把面頰深深的埋進裏面,肩膀微微聳動。雷神的眼睛露出一抹溫情,它輕擡鐵蹄,靠近它喜愛的女主人,想把她的憂傷快點散去。。
展青不忍再看,默默地轉身,走到空無一人的馬廄外面替她把風。
深夜,原本安靜的馬廄隐隐傳來鍘草料的響聲,緊接着又有歌聲隐隐飄出來。
不知是誰,正在對月吟唱。
哈倫湖水長又長,
美麗的姑娘月下望。
駿馬拖着缰,雄鷹回還巢。
思念父母的情誼長,
情誼長。。。
哈倫湖水。。。。。。。
“喜車到”
裝飾華麗的喜車剛到達王府門前,便有守候的喜娘掀開喜簾,提醒新婦:“王妃,到了。請您下車!”
圍在府門前看熱鬧的賀喜人潮轟一下圍過來,大批軍士連成堅固的人牆,擋住城中富紳獵奇的目光。
烏雅琪琪格并未搭蓋覆面的紅綢,大紅色的喜服,襯得如花面容格外的美麗妖娆。她挑起細眉,濃黑的長睫眨了眨,質問道:“大将軍沒有來?”
喜娘壓低聲音回道:“王爺在裏面等着王妃。”
耶律清歌不去草原母家迎娶自己也就罷了,現下喜車到了王府也不現身,真是讓她丢盡了烏雅部族的面子。
再怎麽講,她也是新婦。
沒有那個女人希望新婚的第一夜在屈辱中渡過。
“叫王爺親自來迎我,不然的話,本王妃不下喜車!”烏雅琪琪格擺出王妃的架子。
喜娘沒有慌神,她似乎早料到王妃會有此一舉。“王爺講了,王妃若不肯自己進門,那就帶着東西回東部草原去。”
“啪!”烏雅琪琪格柳眉倒豎,圓大的杏眼像是能噴出火來。
“大膽奴才,竟敢對本王妃不敬!”
喜娘慌忙跪下,一邊求饒一邊叫拉蘇榮大總管幫忙。
拉蘇榮乃北地王府管事之人,他的出現令紛亂嘈雜的現場稍稍安靜了些。烏雅找回一點面子,跋扈之氣更盛。“拉蘇榮,你教的好奴才!”
拉蘇榮躬身行禮道:“是老奴教導無方,沖撞了王妃,老奴向王妃賠罪!”
“哼。。。”烏雅朱紅的唇角微微向下:“老總管,不敢當。”
拉蘇榮垂首恭敬地說道:“老奴奉王爺之命,請王妃下車進府!”
“本王妃說過了,要王爺親自迎我進去!”驕奢跋扈慣了的草原公主,把難馴的習性也一同帶了過來。
拉蘇榮面無表情的把喜娘的話重複了一遍。“王爺講了,王妃若不肯自己進門,那就帶着東西回東部草原去。”
“拉蘇榮”烏雅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