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良辰早早便把飯碗伸了出去,巴特爾卻并不看她,而是舀起飯菜等着對面的薩日朗蘇琴。“監房裏的,還要不要飯!不要的話,走了!”
監房裏隐隐傳來回聲,“今日不吃了,有勞牢頭大人了!”
巴特爾混沌的眼仁不經意間掃過四周,見到并無異樣,才把推車朝右側趕了趕,“她的也給你!”巴特爾舀起飯食故意撞向梅良辰的陶碗。
“咣啪!”梅良辰極力‘配合’,飯碗被摔得粉碎。
巴特爾‘傻眼’,她就尖叫:“呀。。。碗都被你撞碎了,我們可怎麽吃飯啊!”她蹙着眉訴苦。
蘇谷娜不知外間那人就是巴特爾,一看沒飯吃,她可不樂意了。氣沖沖地撸一把袖子,沖着門外的老牢頭就大聲嚷嚷道:“咋回事啊!我們都餓了一天了,再不讓吃飯可死人了啊!”
梅良辰也巴着窗口附和道:“就是,再不讓吃飯,下次将軍大人來的時候我們可要告狀了!”
“吵什麽!吵什麽!”在附近站崗的獄卒聞聲跑了過來。
巴特爾不情不願說清原委,從推車下面取出了兩個半舊的破碗,用分不清顔色的破布随意擦了擦,打了兩碗飯遞将過去。“吃!小心吃撐着!”
梅良辰嬉皮笑臉的接道:“撐死也比餓死強!”她接過飯碗,剛準備拿進去,精明的獄卒卻喝道:“等等!”
死牢裏有規矩,任何外來的物品進入監房都要受到檢查。雖然這是送飯的老牢頭自己的碗,可是獄卒還沒忘了履行職責。
普普通通的陶碗,看起來用了有陣子了,獄卒翻來覆去仔細檢查後未發現任何異樣。他把陶碗還給梅良辰,賠笑道:“吃吧!不夠的話,讓牢頭給你添!”将軍大人夜宿梅恩吉雅監房一事,雖然獄監下了封口令,可是看守死牢的獄卒又有誰不知道呢?這個梅恩吉雅,一定是傳聞中将軍寵愛的男寵,不知因何惹怒了将軍被關入死牢受苦。抛過這個原因,今夜還是将軍迎娶烏雅部公主的大喜之日,除了死牢裏沒有擺宴,整個鐵騎軍營都要聚餐慶祝。他還有半刻鍾就換班休息了,瞎好查查得了,犯不着爲了将軍喜歡的男人,錯過一場豐盛的宴席。
“謝啦!”她接過碗,沖外間的人笑了笑,咚一聲把窗口封上了。
巴特爾揚起沙啞的嗓子邊喊邊走,“開飯了開飯了!”
蘇谷娜嫌棄地盯着眼前的飯菜,心想,這麽髒可怎麽吃啊。可是愣神的功夫,梅良辰卻捧起碗,大口大口吃将起來,邊吃邊仔細盯着碗中的飯食,一副吃了這頓沒下頓的模樣。。
“蘇谷娜,快吃。。。。”蘇谷娜無奈隻好端起碗,剛準備從一處略微幹淨些的地方下口,梅良辰卻提醒她,“吃的時候注意點,看有沒有東西!”
“東西?!什麽東西?”蘇谷娜的心咯噔一跳,腦海中閃現出諸如毒藥之類花花綠綠的東西。
正說着,梅良辰眼睛赫然一亮,“在我這裏!哈哈。。。”她伸手從口中取出一個形狀古怪的白玉葫蘆,在蘇谷娜驚駭的目光下,她直接用貝齒咬開瓶口的蠟封。。
怕蘇谷娜受不了刺激驚叫,她用極低的聲音警告她:“你,什麽也沒看見,快吃飯!”
蘇谷娜迅速點點頭,又搖搖頭,一邊扒着飯,一邊看着她的動靜。
巴特爾費盡心機傳進來的消息,隻有兩個字:劫獄。
劫獄,從監獄裏把被拘押的人搶出來。梅良辰自然懂得這個意思,可是巴特爾給的消息也太籠統了,沒有時間,沒有具體的劫獄方式,甚至,連她最想知道的,外間發生的變故,他也不肯透露給她。這讓敏感聰慧的梅良辰心中的不安,愈加擴大蔓延。
蘇谷娜不敢吭聲,吃了小半碗飯,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出什麽大事了?”
梅良辰把字條放在油燈上點燃燒盡,然後蹲下,繼續捧起飯碗,語調輕松地解釋道:“是巴特爾老伯,他擔心我吃苦,托人帶消息問候的。”
蘇谷娜不疑有他,笑着點點頭,羨慕道:“巴特爾老伯對姑娘真好,比親人還要親。”
梅良辰擡起眼,很認真地說道:“你和巴特爾老伯也是我放在心裏珍視的親人,蘇谷娜,你一定要好好的,哪怕。。。。哪怕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爲了我,好好的生活下去!”
蘇谷娜表情怔怔的,圓臉上慢慢溢出一絲憂愁,她不解地問道:“姑娘是要和蘇谷娜分開嗎?”
“不是。我怎麽舍得離開你!”她是怕萬一,萬一出現連她也始料未及的狀況,爲了蘇谷娜的安全,她什麽都會做的。
“說話算話!姑娘不能丢下蘇谷娜孤苦伶仃活在世上!”蘇谷娜半信半疑,臉上滿是受傷的表情。
梅良辰用陶碗碰了碰蘇谷娜的碗,佯裝開玩笑的語氣,調笑道:“放心吧,我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會扔下你的!”
“不騙我?”
“不騙!”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把你丢下,蘇谷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