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考古時見到的死牢不同,梅良辰被羁押的牢房是位于鐵騎軍營東側的地牢。由于牢房深達地下數米,梅良辰剛和蘇谷娜踏進來,就被撲面而來的寒氣嗆得咳嗽不止。
“快走!”獄卒個個鐵面無情,用手裏的刀鞘頂着她們的脊背朝裏推。“快走!别磨磨蹭蹭的。”
蘇谷娜回頭怒視着那些人,斥道:“我們會走路。”
越往裏走,潮氣越重,隐約能聽到水聲,滴滴答答的像是鍾乳石分泌出來的水,一刻不停地落在積水的地上。古褐色的外牆向前無限延伸,窄窄的通道,每隔一段會有一盞昏黃的油燈照明。人影在光線裏變得細長,互相疊加,呈現出一種陰森恐怖的景象。
梅良辰神色淡定,隻是越來越重的難聞的氣味,令她微微蹙起了眉頭。
不知過了幾道門,她們被押進死牢的過廳。這裏空間稍大,有三名獄卒在門外值守,另有一名獄監模樣的中年男人,正趴在桌案後睡覺。
“大人,犯人帶到!”過廳一般是辦理犯人入獄、出獄的登記場所。可這是死牢,登記薄也就變成了催命薄。那獄監被人聲吵醒,擡起一雙眼仁翻白的陰寒眸子,盯着獄卒押進來的死囚,看了半響,才嘶嘎着嗓音道:“帶進來吧。”
過廳的牆上有獄神的供像,但凡入獄之囚犯都要參拜獄神。
梅良辰和蘇谷娜自然也不能例外。獄監對男裝打扮的梅良辰無多關注,倒是在蘇谷娜跪地叩拜獄神之際,将不懷好意的手指探向蘇谷娜的臀部。
“呀!蟑螂”發現獄監不良企圖的梅良辰橫沖過去,脫下布靴用力打上他的色手。“哎呀!大人你看,真有蟲子!”把事先抓到的蟑螂碾碎了黏在獄監的手背,不經意間卻擋在蘇谷娜的面前。
獄監不防備,手背被打得生疼。他沉下臉,甩掉黏糊糊的蟲子,在梅良辰的棉袍上蹭了蹭,罵道:“找死!”
梅良辰賠笑道:“就是,小小害蟲對大人也敢有歪心思,就是找死!”
獄監悻悻然地坐下,掏出登記薄,找出毛筆在幹涸的墨盒裏蹭了蹭,牢騷道:“媽的,連墨盒也和老子作對!”
“小人幫大人研墨。”她上前沖着墨盒吐了幾口口水,用研墨的墨錠,來回不停地在墨盒中轉圈。研墨最忌諱正反研磨,可她卻像是不知道其中的道道,隻管照着自己的方式,把小小的墨盒變成黏稠的黑糊。
獄監從未見過如此嚣張的死囚犯,一時間,面上除了厭惡嫌棄之色,氣得講不出話來。
蘇谷娜想笑又不敢笑,看着梅恩吉雅一邊長長舒氣,一邊朝心懷叵測的獄監邀功道:“大人,可以了!”
獄監翻翻白眼,心道,趕緊打發了你走吧。剩下的美嬌娘,倒是可以多留一會。。
“叫什麽?”
“梅恩吉雅。”
“男的?”獄監覺得這名字似乎太柔了些,朝梅良辰多看了幾眼。
“是的,大人。”梅良辰很痛快地回答。
“犯了什麽罪被關進死牢?”夜半三更,犯人來得太過突然,他還沒接到羁押的文書。
梅良辰側臉望着送她們來死牢的軍士,沖他們的其中一個,微笑道:“你來說吧,我和蘇谷娜爲何被關進死牢!”
那名軍士隻負責把人帶給死牢過廳的獄監即可,他沒想到梅良辰會把矛頭突然指向自己,一時緊張,竟照實說道:“是大将軍下令把你們關入死牢的!”
“噢。。。是大将軍下令啊。”梅良辰故意放大音量,繼續追問軍士:“那你知道大将軍爲何動怒嗎?”
“不。。。。。不知。。。。我們看到大将軍很生氣。。。阿古拉和牧仁大人向将軍求情饒了你們。。。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軍士真是個懂得配合的好人。
獄監被軍士的話駭出一身冷汗。
除了前幾日被關進來的如花似玉的美人兒被告誡不要妄動之後,這兩個看似平凡無奇的男女,也是不能碰的吧。。
連阿古拉和牧仁大人都爲他們求情,想必來自大将軍身邊的兩個人也和之前的美人兒一樣,是将軍一時發怒才關進死牢懲戒的。
雖說進了死牢的犯人,沒有活着出去的。可是凡事都有個例外,不是嗎?那名叫薩日朗蘇琴的美人兒,不也好好的被關在牢房裏,沒被下達任何處死的命令嗎?
獄監暗自抹了抹額際上的冷汗,垂首專心記錄道:“下一個。”
蘇谷娜愣了一愣,才上前施禮。“大人。”她心裏有些害怕,朝梅良辰看過去,卻發現那姑娘正沖她擠眼微笑呢。看情形獄監是不會爲難她們了,蘇谷娜心下稍安,主動說道:“我叫蘇谷娜,是北地王府山河齋的侍婢。我。。。”
終于逃出魔掌後,兩人被獄卒押進不足4平方米的監房。監房裏惡臭難聞,光線昏暗,灰褐色的牆上長滿了潮濕的青苔,先前關在這裏的犯人在逼仄的石頭房子裏留下了一道道帶血的印記。梅良辰躲了半天,還是踩到了犯人留下的一隻破鞋。
梅良辰挑起爛鞋扔到角落,對收拾監房的蘇谷娜埋怨道:“不叫你跟我來,非得來,看到了沒,這就是死牢的牢房,犯人沒被殺死也被憋死了!”死牢是監禁死囚的,有兩間,很低,幾乎像狗窩,地方太小,犯人進去無法躺下,隻得坐或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