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巫師,都是成年男性。他們以寬大的鑲有各式裝飾羽毛的黑衣蔽體,領子豎起遮住大半個臉,頭戴黑帽,遮住額頭,全身上下隻有眼睛和手露在外間,看起來既神秘又威嚴。
梅良辰又想到了清代皇家祭祀中出現的薩滿巫師,不知道和這些人有沒有相似之處。
拉蘇榮看到梅良辰,老臉登時轉綠,急火火地奔過來問道:“姑娘怎麽不守着将軍獨自跑出來了?”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丫頭啊。。
梅良辰理直氣壯地回答曰:“我就是出來找将軍的啊!”
得知将軍未在山河齋,拉蘇榮慌了神。他扔下手中的活計匆忙去尋,臨走前叮咛梅良辰趕緊回山河齋,莫在此間停留。
梅良辰表面答應,實則與老管家玩起了捉迷藏。
待拉蘇榮一走,梅良辰拉着蘇谷娜去看祭祀巫師們在祭台周圍懸挂擺放各式樂器。她認得其中的桦鈴、拍闆、手鼓、腰鈴、三弦、琵琶,以及打鼓,還有被巫師們小心捧出的名貴古筝和月琴。
“咚嚓!”蓦地,隻聽一聲脆響,一把看似古物的月琴竟摔落在地,斷成兩截。
神殿登時變得寂靜。
梅良辰和蘇谷娜愕然回首,隻見名年長的巫師長老怒氣沖沖的上前,一腳踹中闖禍巫師的心窩怒叱道“找死嗎?什麽都幹不好!我要罰你一天不許進食!”
那闖禍的巫師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來,“咳咳。。。。咳咳咳。”一陣劇烈的咳嗽引得他呼吸急促,蒙頭的布帽脫落下來,仰頭噴出一股血箭。
“呀!”梅良辰驚呼出聲,不顧蘇谷娜的阻止,跑上前去。
“你感覺怎麽樣?要我幫你找醫官嗎?”她半跪在地上,想把他從地上扶起來。那人渾身打抖,木然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他死命垂着頭,不敢直視幫他之人。
巫師長老并未見過梅良辰,但看她身上尋常的穿戴打扮,不像是府中管事的,态度又重新變得惡劣起來。“來人,把奧布給我拖進柴房。不到祭典開始,不許放他出來!”
幾名巫師要執行長老的命令,梅良辰怒喊道:“他受傷了,應該看醫官!”
長老冷哼一聲,蹙眉道:“他的命抵不過被摔壞的聖琴,我不過是代替神靈懲罰他的過錯!來人,把奧布帶走!”
梅良辰騰一下立起,表情憤怒地诘問道:“你這老頭怎麽得理不饒人呢,不就是摔壞了一把琴嗎?它無知無覺的,難道比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長老萬萬沒想到這桀骜少年竟會和他對着幹,令他在年輕巫師們的面前擡不起頭來。他揚手撸去黑帽,露出陰寒可怖的面孔來。“何處來的野人,竟然對本長老無禮!來人呐,把他們一同關進柴房裏去!”
七八個猶如暗夜中的幽靈般的巫師,朝他們齊聚過來。
蘇谷娜橫身擋在梅良辰面前,舉手清叱道:“那個敢動一下,試試!”
“連當朝皇上也要敬我一聲長老,你們這些鼠輩目中無人,就是欠收拾!來人啊,給我押下去!”面目猙獰的長老話音剛落,串堂門外卻蓦然響起一聲虎喝:“住手”
聞聲,梅良辰面露喜色,推開礙事的巫師,疾奔向來人。
“耶律。。。。大人。。。。你可來了!”被神殿高懸的琉璃燈盞照得如同天神般的英俊男人,可不正是深夜抛下她不知所蹤的耶律清歌。
隻見他冷峻的眉眼瞬間柔緩下來。
“等會再找你算賬!”她當真如拉蘇榮所說的一樣,不是個省油燈!
她吐吐舌尖,低聲辯解道:“是這老兒太狠毒了!”
老兒?!
他不禁啞然失笑。
她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麽人嗎?此巫師長老可是拉蘇榮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祁山裏遊說而來的品級至高無上的巫師。他曾親自主持過叔皇的祭祀大典,被封爲闵遼國的祭神。隻是近些年,長老年事已高,所以才離開上京歸隐祁山終老。
“唉。。。”他微微歎口氣,當着近百衆侍衛和神殿司職人員的面,極其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接受巫師們的拜見。
長老雖是天運帝欽封的祭神,可他見了名動洪武大陸的鬥戰勝大将軍,依然要跪。
這一跪,因了那莽撞少年,跪得不情不願。
“起來吧!”耶律清歌輕揮鐵掌,一衆黑壓壓的祭祀巫師才敢起身。
長老陰沉着臉,緩緩扯起黑帽遮于面上,嘶啞着嗓子問:“将軍大人,是要維護亵渎神靈的罪人嗎?”他從未聽說耶律清歌有龍陽之好,可是如今的情形,卻分明是這樣的。
耶律清歌淡笑道:“長老言重了!她不過是本将寵愛之人,仗了我的勢嚣張了些,還請長老看在本将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計較才是!”
知道梅良辰真實身份的人,自然不會驚訝。可是在場的人沒幾個知道她原本是個清秀的小嬌娘,一時間,連随行的侍衛們也都露出了驚詫的表情。
長老再倨傲,也不敢對身居高位的耶律清歌無禮。他掂量了會子,無甚喜怒地說道:“全憑将軍大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