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鐵騎軍營到外城,騎馬需要小半個時辰。途徑遼闊無際的牧區草原,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清新的空氣中隐約飄來茴香的氣息,遠處白色的帳篷在藍天的映襯下,像是一朵朵潔白的棉花團,散落在綠油油的草原上。。
“快到了,梅恩。。看到了嗎?第三頂白色的氈帳就是我的家!”白音夾緊馬腹,方正的臉上露出愉快的笑容。。
“看到了,大人!我先去啦!”已經能夠熟練操控馬匹的梅良辰揚鞭甩缰,騎着耶律清歌特意爲她挑選的良種母馬,奔向炊煙升起的地方。。
“斯琴,有客人來了!”白音輕快地躍下馬,接過梅良辰的馬缰。。
梅良辰掀開繡有多種顔色圖案的毛氈,好奇地看着氈帳裏的擺設。她發現一道豐腴的身影匆匆忙忙從帳幕中央的火爐邊小跑過來。
白音也掀起帳簾走進來,他指着體态豐腴的長袍女子向梅良辰介紹說道:“她叫斯琴,是我的妻子!”
斯琴攏了攏包頭的布巾下散落的發絲,腼腆的笑了笑,行禮道:“歡迎你來家裏做客。”
梅良辰學着草原人的禮節,右手放在左前胸,躬身行禮:“謝謝你和白音大人的款待,我會珍惜這次相聚的!”
白音高興的大笑。他讓妻子斯琴準備下午的奶茶和乳酪,然後帶着梅良辰去帳子的一角,逗弄他可愛的兒子阿拉罕。
阿拉罕不過數月大,胖嘟嘟的身子穿着薄薄的對襟夾襖,圓胖的臉,黑葡萄似的眼睛,紅嘟嘟的小嘴不停地吐着泡泡,模樣特别嬌憨可愛。梅良辰素來喜歡孩子,隻要是三歲以下的,她基本上沒有什麽抵抗能力。
“讓我抱抱他,好嗎?”她懇求着白音能給她一個機會。
白音把兒子交到她懷裏,看她欣喜雀躍的樣子,隻覺得她和奶伢子一樣可愛。
梅良辰聞着嬰兒身上濃濃的奶香味,感受着久違的家的溫暖,忽然有種就此長住不走的想法。她親吻着嬰孩嬌嫩的臉頰,糾結地問道:“阿拉罕,你該叫我什麽呢?哥哥還是姐姐?叔叔還是姨姨呢?”
白音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笑觑着她打趣道:“你可以爲将軍大人生一個自己的兒子。那樣,就不用羨慕我和斯琴的阿拉罕了!”
梅良辰秀氣的眉峰緊緊鎖住了,似是被白音戳中了心事,她抱着阿拉罕坐在斯琴的爐火邊,幽幽地說道:“大人,你能不能給我下一劑藥,讓我既不損害身體,也不會孕育他的子嗣。”巴特爾的丸藥後效太可怕了,她可不想冒着此生不孕的風險,僅僅爲了五年的安穩時光。
白音放下藥具,像是早知道她會這麽求他一樣,跟着坐到斯琴的身邊。“這世上,想要孕育将軍子嗣的女人多如草原的牛羊!”
“可我不想。”她的态度也很堅決。
白音勸她:“但你是将軍大人唯一想要留在身邊的女人,也是唯一沒被灌下紅花藥湯的女人,将軍的意思是想讓你爲她懷上子嗣,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梅良辰不屑地撇唇,“唯一?大人,你難道忘了府中剛剛證實有孕的琴小主!”
白音被堵得擰眉不語。但他想了想,還是繼續勸說道:“琴小主入府之初,我便發現她的極寒體質不能服用任何避孕的湯藥,否則,會有性命之憂。她有孕的機會甚微,但誰也想不到,居然讓她幸運地撞上了。梅恩,我知道你的想法和普通女子的想法不大一樣,但我還是要勸你,将軍的身份注定他的身邊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你既然已經得到了将軍的專寵,就不要再計較那些得失了。”
“不是我計較,而是我不想過那樣毫無意義的生活。”她搖晃着懷中安靜嬌憨的孩子,無限向往地說道:“就像白音大人渴望家中的炊煙,我也想擁有屬于我的氈帳和孩子,我不要争鬥,不要血腥和殺戮,我要自由的呼吸和溫暖的家。有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我們必須是彼此的唯一。。大人,你能懂我的心思嗎?”
白音沉默了,同爲女人,斯琴卻比丈夫更加理解梅良辰的心。
她把香噴噴的乳酪塞進梅良辰的手中,憐惜地撫摸她瘦削的肩頭。“隻要心中有希望,就會有太陽升起來。就像這生生不息的草場,總有繁榮和荒蕪的時候。梅恩,将軍大人是這草原上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你将來一定會喜歡上他的!”
“我不要喜歡他!!”他生來就是殘忍的掠奪者,他唯一的樂趣就是毀滅,他是爲戰争而生的,冷血的身體内充斥着沒有止境的暴力。。她該痛恨他奪走了原本屬于她的安甯,可是,爲什麽,抗拒他的念頭一冒出來,她的心卻突然變得惶急不安。。
她想證明什麽?又在不安什麽呢?
“噢,可憐的梅恩。。你的心胸要放得寬廣,要像我們一樣熱愛崇敬勇敢的将軍,他是個值得女人去愛的英雄,你隻是被假象蒙蔽了雙眼。”斯琴的懷抱特别的溫暖柔軟,她把梅良辰和阿拉罕輕輕抱擁在懷中。“把這兒當你的家吧,受了委屈,思念家鄉的時候就來家裏坐坐,我會準備最好的羊肉和暖暖的皮襖等着你,梅恩,不要悲傷,冬天的暴風雪總會過去,你也會慢慢好起來的。。”
“啊啊。。。姨姨。。。”阿拉罕也掙脫出襁褓跟着湊起了熱鬧。。
梅良辰動容地望着善良淳樸的草原女人,心中頓時湧起濃濃的親近感。。“斯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