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神’像飛起來一樣,縱蹄馳騁在一望無際的大地上。梅良辰被一雙鐵臂鉗制在馬鞍,迎着風,眼睛幾乎睜不開。她不敢張嘴,因爲一條小小的縫隙就足以把她的肚子裏灌滿塞外草原冷冽的夜風。
夜色中的草原,隐約可見冬季殘留下來斑駁的積雪,像一塊塊白色的碎布鋪在冒出新綠的草場上。偶爾,會見到一棵獨樹和散落在曠野上的草垛,遠遠地矗立在青墨色的蒼茫背景下,看起來荒涼又沉寂。春夜的寒風是她所不能忍受的,感覺又像是回到了北京的冬天,呼呼的冷風像刀子一樣淩遲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膚。這股深入骨髓的酷寒積聚到極緻,她本能回身尋求溫暖。。。
将軍穿着黑色鑲貂毛滾邊的皮氅,渾身上下肌肉虬結,充斥着野獸般的氣息。梅良辰曉得他極度危險,且神聖不可侵犯,可他同時又是個發熱體,她在凍死和活下去的單項選擇中,毫無猶豫地選擇了後者。她悄悄地朝他靠近,像隻被抛棄的小狼崽似的迫切尋求可能的一絲暖意。
草原上的雄鷹如何肯爲了她屈就破例。
他是用戰火和敵人的鮮血淬煉成的不敗戰神,具有鋼鐵般的意志和耐力,他冷酷嗜殺,兇猛強悍,生命裏唯一能撼動他的便是金戈鐵馬殺氣沖天的戰場。戰場上,隻有殺和被殺,隻有活人和死人;戰場上,隻有殘酷,欺詐,兇狠,隻有所能想象得出的一切人間最血腥和暴力的詞彙,沒有文人騷客抒發的那種情感。戰場上,隻有敵人胸腔飛濺的鮮血才是最真實的存在。。。
隻是眼睛一花的功夫,梅良辰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翻轉過來,趴在馬鞍上。
鎏金的馬鞍放在她的時代,必定是一件價值不可估量的無價之寶。可是現在,卻成了她活命的依靠。“啊啊啊”身體重心前移,若不是她的雙手緊緊拉着馬镫,她早已經被他甩下戰馬,喪命嗚呼了。
駿馬疾馳,恐懼加上寒冷,她唇齒顫抖閉緊雙眼,默默承受着長長的衰草劃過面頰的痛楚。
她原本不該受這些苦楚的,隻因爲頂着梅恩吉雅的名諱和身體,她才從熟悉的世界穿越到陌生的時空經受着如此殘酷無情的對待。。
梅恩吉雅。。
梅恩吉雅。。。。
她不要做這具身體的主人。。。她要變回梅良辰,她不要做異時空魂魄消散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