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前線的血肉中感受到了戰争的殘酷,也感受到了自己在參加如此龐大的一場戰鬥。
在賽安斯指定的地點,竟然靠近海洋,而骸獸的目的地,就是面臨着大海的一處完整的灘岸。
在這裏,第三防線的戰士們站在不遠處的懸崖邊,遙望着骸獸正想要前來的方向。
崖上是殘垣斷壁,折戟沉沙。崖下是浪花飛奔,激流回蕩。多少英雄豪傑在崖上金戈鐵馬,馳戰天涯?多少紅巾翠袖将盼望的心沉在崖下?
那幾百年前的鐵戟銀槍,仿佛又在西邊紮下了營地,等待着下一次号角吹響。那硝煙仿佛就在眼前彌漫,那沖殺的呐喊還扔在耳際回響。鮮血将腳下的土地染紅,眼淚默默沉在那洶湧的狂流中,被時間吞噬。
戰士們懼怕戰争,懼怕骸獸...但卻又無比激動的想要投入到這場宏偉的戰鬥之中。
其中,在第三防線,有着兩個重要的指揮官。
他們并非隻是雜魚而已,楊啓和李慶将重任交給他們,便是爲了讓第三防線更加穩固,更加具有威力。
冰冷的劍刃打咽喉滑過,陌生的婦人在腳邊失聲痛哭。這些發源于亘古戰場的場景,竟然又浮現在所有士兵的眼前。
那始終未曾倒下的大旗上,赫然刻着一個“周”字。
那便是第三防線總指揮官,周宇。
刺破青天的巨石林中,卻有一處未受戰火波及。它格格不入地出現在這戰場上,仿佛與時間隔絕。爲了控制骸獸的威力,周宇設置了用特殊力量連接的奇異巨石,來讓到達這裏的骸獸失去行動力。
他要證明,楊啓将這任務交給他,絕對不會後悔。
在波濤洶湧的崖邊,隻見一人白衣素服,悠然站在那漫天飛舞的如雪的浪花中。那些浪花的角度是那樣契合他的身姿,受他支配一般環繞在他身旁。
面前是因鮮血而極度膨脹的大海,一艘艘巨艦互相連環,幾十裏的海面有如平地一般被填滿。每條戰船上,精裝的死士已序列完畢,在後排巨大的甲闆上,竟各有一隊異能者躍躍欲試。特殊弓手布滿了前甲闆,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神射手,隻要一聲令下,數十萬支克制骸獸的箭矢頃刻間便可射出。
此刻,已兵臨城下。
而他,卻還是那麽随随便便的地站着,卻讓每一個人都感受到無比的壓力。白羽扇微微搖動,綸巾下的眼神帶着自信,甚至有幾分嘲弄。他嘴角始終保持着上揚的姿态,讓人一見便無比心安。他身旁,自然站着一個絕美的女子。這女子,不像西子,美中幾分病态;不像武後,美中盡顯妖豔。她就如同春日晚間的微風,不冷不熱,美得剛剛好,添一份嫌肥,減一分嫌瘦。她也不像初嫁時那麽嬌羞,她的目光裏,有常人無法讀懂的堅定。她絕不會令這個男人擔心,這個男人也絕不會令她受一絲傷害。這是多麽完美的默契。
忽然,一支羽箭自他耳邊擦過,留下一道血痕。他依舊搖着白羽扇,眼光對向了主艦上那威嚴的身影。兩道劍眉,長須飄飄,眼神裏藏着無限野心,周身散發出一種王霸之氣。這股霸氣,仿佛已将整片海洋化作一池的鮮血。普通的士兵,光是與其對視都似已用盡了力氣。連艦上的大旗也随風狂舞,那個可怕的骸獸已化爲一頭猛虎,殺氣屠戮着岸上脆弱的生靈。
他突然笑出了聲,手中的羽扇驟然停頓。他望向那片詭秘的石林,林中一人身着道士長袍,在神台前起舞。兩人眼神默默交會,那同樣堅定的微笑中透露着信任與肯定。一瞬間的交流,也似乎終于下定了決心,手中羽扇緩緩指向東方,仿佛死神舉起鐮刀,仿佛賭徒掀開骰子。
巨艦上的人影突然顫抖,眼中透出了驚疑與恐慌,似乎被他小小的舉動深深地震撼了,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已穿透了他的心髒。
突然,大旗指向了東方。東風起,諸神滅。
骸獸從遠方滾滾踏來,但所有人都不爲所動!
一支火羽劃破長空,如天邊降下一顆流星,狠狠地釘在骸獸空蕩蕩的頭顱上。
片刻的靜默,然後是熊熊大火連天燒起,兩岸伏兵四起,喊殺聲震天。那個狂妄的骸獸,已在火中扭曲,凄厲的呼喊。那本來極雄偉的身影,在煙火中四處逃竄。血池已成火海。
崖邊的人,輕搖羽扇,臉上的微笑從未變過。默默注視着懷中的嬌顔,天覆地滅,化爲烏有。
猛虎再厲,也難敵水中的蛟龍。
羽扇輕拂,樯橹頃刻間湮滅。江面又歸于平靜。
但岸上的人,在寒風中,竟有些孤獨。他的眼中,滑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悲傷。
骸獸終于穩定了下來,于是岸上的人以悲傷而憤怒的吼聲傳遍海岸線:“第三防線,上前進行接刃戰!控制骸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