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到自己的事務所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紗織自然而然地在這裏住下了,高漸來和秦舞陽仍是舊日的模樣。
自己仍舊是獨眼的枭,并沒有什麽改變。
有了紗織這個女孩子在,似乎大家比之前更加和諧,屋子裏那股臭味和堆積的垃圾也少了很多。
大家的生活質量也提高了不少,因爲血沙公會确實将一千萬打進了自己的賬戶。
但卻受之有愧,因爲這是殺了自己的兄長拿到的錢。
雖然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賬,但自己,不也沒好到哪去嗎?
雖然口口聲聲說要做個了斷,說要一起下地獄,但自己卻違背了約定,還奪走了他的眼睛。
有種約定自殺然後爽約的異樣心情。
“别吃了秦舞陽,下個月的存糧都讓你給吃了!你吃了我們吃什麽呀?”高漸來怒道。
“都已經有一千萬了,還在乎這些幹嘛?”秦舞陽怒而反問。
“小孩子,到底還是小孩子,真是不懂節約...”
“你們别吵了,否則我可就不做飯了。”紗織的聲音也傳來。
在另外三人吵鬧的時候,荊瞌推開了門,在沒人注意到的情況下走出了事務所。
繁華的龍門大街,充斥着擁擠的人群。
必須出去走走看了。
繁華的龍門沒有什麽可以一個人思考人生的安靜地方,除了唯一一間在末世還仍然營業的咖啡廳。
從不會光顧這裏的荊瞌,今天走了進去。
找了個舒适的座位,向眼光有些異樣的侍者要了份普通的咖啡。
“鐵鏽咖啡,有毒嗎?”荊瞌問。
“不,怎麽會有。”侍者緊張地回答道。
這時候,前面一桌帽檐拉的很低的男性客人轉過頭來,露出了些許紅色的碎發和琥珀色的眼瞳。
“我這裏有好毒。”他說道。
荊瞌嘴角向上揚起,他從進門起就看到了這家夥。
“蠍,坐過來吧,坐在我對面。”荊瞌歎了口氣。
被叫做“蠍”的男人乖巧地坐在荊瞌對面,笑着的時候眼睛眯成了月牙。
可誰都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當年四大刺客之首——血沙之蠍,也是如今血沙公會的最高領導者。
當年的四大刺客:暗夜之枭,血沙之蠍,絕命王蛇,溫順羚羊。
如今,除了荊瞌以外,全都在血沙的麾下行動。
“很久不見。”蠍說,“但也可以說是第一次見,沒想到你的臉長這樣子。”
“你也是個看起來很溫順的男人。”
荊瞌如此評價道。
眼前的紅發男子,完全不像是當年殺人數排名第一的刺客。
“你爲什麽派我殺虛王?”荊瞌忽然問。
“那是你該做的事情,恐怕也隻有你能做到吧。”蠍輕輕笑了笑。
“難道你不行?”荊瞌不屑的哼了一聲,“沒有蟲軍的人,我是不可能成功的。”
“如果蟲軍的人不來,我們就會在那裏,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死去。”
蠍認真地說道。
“如果那個面具男沒來,我又怎麽能活?”荊瞌問。
“能做眼部手術的人不止他一個,我們當然也籌備了相關的人才。”
蠍笑了笑,一切都在計劃内。
“你還是那麽精心算計,但是利用我這件事...讓我心情很差。”
“别生氣了,隻是想讓公會的人信服罷了。”蠍說,“你是如今也能殺死虛王的枭,他們才能能夠欣然接納你作爲同伴。”
“接納?”荊瞌愣了愣。
“你是最後一塊拼圖,血沙公會,刺客聯盟。”蠍說,“和我共事吧,如今的聯盟脆弱不堪,除了中央聯盟沒人能自保...但我們加在一起,就能導向不一樣的未來。”
荊瞌将杯中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嘲笑似地搖了搖頭。
“你爲何會覺得我會答應,還特意等在這裏。”
然後,他不顧蠍震驚的目光站起,向門外走去。
“你要拒絕?這怎麽可能...”蠍瞪大眼睛。
“與其拒絕,我根本不想考慮你的邀請,抱歉就當我沒聽到吧。”
荊瞌說着便推門而出,然後消失了蹤影。
蠍的表情逐漸從震驚轉爲失落,但卻忽然看到荊瞌做過的位置,留下了一張卡片。
他拾起那張名片,上面有着“枭之事務所”的字樣,還附着一串電話号碼。
“無論什麽事都可以打來,無論什麽問題都能解決。”
蠍将那廣告語念了出來,失落的表情逐漸輕松起來,然後露出了笑容。
“原來如此,自由的枭是不會囚禁在我小小的籠子裏的...既然如此,下次就也用一千萬讓你上鈎吧。”
...
聯盟病院,徐晴正在默默整理着醫療器材。
從那之後,再沒有見過荊瞌。而且還聽到了不好的消息。
荊瞌和虛王同歸于盡的畫面,被那時候剛好離開的醫療小隊成員看到。
但無論怎麽向飛岩打聽消息,他也不告訴徐晴荊瞌的下落和死活。
整日浸泡在憂愁之中,到了今天那最後一絲濃烈的情感也消失不見了。
剩下的也隻有淡淡的,維持長久的憂愁了吧。
那個男人恐怕不會再回來了。
這時,一陣風吹起了窗簾,徐晴意識到窗戶沒合上。
她拖着無力的身體用力合上窗戶,卻在玻璃的倒影中看到了身後站着的人影。
“啊!”
吓了一跳的她連忙回頭,便看到了荊瞌那微微上揚的嘴角。
他靜靜站在自己眼前,完全不像是久别重逢的感覺。
就好像偶爾在街上碰到那種氛圍。
“你...你還活着?”
徐晴注意到荊瞌的頭發已經剪短,同時露出了人類的右眼,和漆黑的左眼。
“嗨。”荊瞌咳嗽了一聲說,“是我不讓飛岩告訴你的。”
“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爲什麽要這麽做?”徐晴怒道。
“因爲我想整理好心情再來見你。”
荊瞌低下頭,眼中掠過一絲黯淡。
“我不想一副受傷的樣子出現在你面前,我想保護你。”
接着,他不同的兩隻眼中,露出了同樣誠懇真摯的情感,如一道閃光,一團火。
徐晴深吸一口氣,千言萬語的埋怨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仿佛從未存在過。
她隻是走上前去,環抱住他寬廣的背,然後将頭深深埋入他胸膛。
雙眼潤濕了他的單衣,接着徐晴便感覺到一雙手緊摟住自己。
夜裏,龍門的街頭開始升起花燈。
這一刻人們不再注意他人的身姿,而是将注意力傾注在那美麗的天燈之上。
明亮的燈光鋪滿了漆黑的天幕,仿佛白晝。
這如酒的夜晚。
縱使是刺客與醫生這樣一對奇怪的情侶,也不會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