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給我吧。我拼上性命,也一定會保護你們的。”
不可置辯的堅決語氣。
不管面對考試還是強敵,老師保護學生是不會改變的責任。這就是特拉法爾加的信仰。
“老師還真是溫柔啊。但你還是讓他幫忙比較好,因爲我這邊并不打算一對一呢。”
少女話音未落,四周的牆壁上分離出了十幾個和她相似的生物。她們落地後,也迅速長出了相同的漆黑铠甲。
“雖然一起攻擊飛船你們就玩完了,但我還想看看更多有趣的東西呢。”
特拉法爾加嘴角微微向上彎起。
“非常感謝你的好意。”
他向少女微微行禮,很有紳士風度。
“但爲了我學生的安危,我不打算和你們進行遊戲。”
金色的劍靈出現在特拉法爾加的背後。
“戰鬥很快就會結束,很抱歉。”
“動手吧!”
少女一聲令下,十幾道光束整齊地向特拉法爾加射去。
光束能夠破壞連坦克大炮也無法轟破的飛船裝甲,這已經是戰略級水準的攻擊了。這樣的攻擊乘以十幾倍,一般的劍靈碰到就會灰飛煙滅。
至少修女「量子教會」無法防禦這種等級的攻擊。
但在一瞬間,特拉法爾加的劍靈擋在了他面前。
“哈哈哈哈哈!居然敢拿劍靈擋下我的攻擊。難道你不知道劍靈受傷本體也會承受相同的打擊嗎?”
煙霧散盡,特拉法爾加平安無事,連衣服都沒有髒。
他的劍靈更是毫發無損。
金色的劍靈通體變得赤紅。
“老師!厲害啊!”
茂不禁喝彩道。
“什麽…怎麽可能?”
少女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這種程度的能量是不可能對「極熱恒星」造成損傷的。”
特拉法爾加一揮手,整個空間都變得極度燥熱。
“這就是我的劍靈,名爲「極熱恒星」。他的表層溫度可是高達三千度,你的攻擊還沒碰到我就會被一瞬間蒸發掉。”
“夠了!直接破壞飛船吧!”
其他劍靈擅自動手向飛船牆壁轟去。
一瞬間,十幾道射線轟在了宇宙飛船的艙壁上。
“等等!”
少女似乎并不想這麽做。
但,并沒有預想中的爆炸聲。
“這是怎麽回事…”
“已經來不及了,我剛剛就已經讓「極熱恒星」将等離子體分布在機艙的所有艙壁上。隻要有等離子體存在,你們的任何攻擊都會被我化解。”
特拉法爾加展露出勝利的微笑。
“如果不傷害我的學生,我本來可以手下留情。”
“開什麽玩笑…自私的人類别再裝什麽聖人了!你們根本不了解劍靈…”
少女發狂似的吼叫着。
“等等,難道她們是…”
“你們人類…除了會胡亂地使用劍靈,拿劍靈做殘忍的實驗,我每天都能聽到她們痛苦的叫聲…”
少女眼中的恨意不是裝出來的。
茂的腦中生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剛剛少女一直人類人類地叫着,潛在的意思就是她不是人類嗎?這個世界長得像人類卻不是人類的生物,也就隻有…
“劍靈…沒錯,她們是劍靈。”
特拉法爾加沉聲道。
“我現在隻想知道她們的主人在哪裏。”
“主人?我們不需要那種東西,我們憑自己的意志行動。”
“是嗎,那就請你和我們走一趟吧。把你們的來曆,目的全部告訴我。”
“可惜…本來以爲能多見識一點人類的。”
少女露出有些黯然的神色。
在下一瞬間,她身邊的那些劍靈身體突然膨脹了似的。接着,就是爆炸。
“極熱恒星!”
「極熱恒星」全力阻擋着爆炸的擴散。
“才誕生不到七十二小時就會消失的命運…這就是我的宿命。也是你們人類因爲創造了我們而犯下的罪!你們就繼續安慰自己是正确的吧,總有一天你們會被自己親手毀滅!”
從小,自己就是從實驗室中長大的。因爲使用了某種催化劑,長大的過程非常短暫。每次從沉睡中醒來,頭發會長很多,也會高很多。
很多陌生人會檢查自己的身體。記錄很多實驗數據。有時候會受傷,但沒辦法的吧,這是我們的使命。
能幫上忙真是太好了。
但某一天,自己被關在一個房間裏。不認識的叔叔走了進來,不是實驗室認識的人。他撫摸我的身體,還做了很多讓我很難受的事。總之,很疼。
但,也許這也是我們的使命吧。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和我一樣的劍靈的屍體。她一動不動,應該就是所謂的“死”吧。很多天以後,身邊的同伴們都死了。這也是我們的使命嗎?
我活了下來。他們說我是最強的。我是最有用的。我很開心。終于不用看到死了。
但…爲什麽我還要做這種事?
這種讓别人死的事情?
我很清楚身體裏的炸彈會帶走我的性命,但那樣也比痛苦的看到别人死去要好吧。就這樣…結束吧…
“等等…”
茂和「量子教會」出現在了少女的身後。
“是體内裝了炸彈吧,我來解除。”
修女的手中發出光芒,融入了少女單薄的身體中。
“住手!别碰我!”
但修女的手牢牢抓着少女。
“我的能力是量子操縱,要改變炸彈的性質還是勉強能做到的。”
“爲什麽這麽做?我害你朋友死掉了,不是嗎?”
少女不可思議地看着少年。
被量産制造,被灌輸人類是邪惡的存在的思想。雖然隻是價值幾十萬的合成品,但卻有着自我意識。
常常對自己升起厭惡之情,但每每都會被對人類的恨意壓制下去。
從不會有人對她做這樣的事。隻爲她而作的事。
“不知道。我的确非常恨你。”茂說。“但聽到你是劍靈以後,聽到你說不需要主人這種存在以後,我感到非常凄涼。我隻是不想袖手旁觀而已。”
“你是在同情我嗎?”
茂搖了搖頭。
“我啊…想獲得别人的信任。從小就積極的幫助别人,想和所有人打好關系,那種開朗的性格也是裝出來的。别人讨厭我也能微笑面對,别人惹怒我也不會表露。我隻不過很害怕孤獨罷了。”
“如果不是阿光,我大概會像你一樣吧。不論他現在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追随着他。換做他,也不會對你見死不救的。所以,給我好好活下去。連名字都沒說出來就死去,太可惜了。”
名字…我的名字嗎。
少女第一次有了活下去的念頭。無論作爲人類,還是作爲劍靈,不是爲了什麽使命,而是爲了自己,隻是想好好活下去。不再爲了無聊的理由厮殺,将别人推出宇宙艙這種事,絕對不要再做了。
“我也可以擁有名字嗎?”
茂笑了笑。
“當然了。你可别告訴我是編号多少多少哦。”
茂一邊操作着修女,額頭布滿汗珠卻仍舊輕松地和少女說着話。
“這是第一次有人問我的名字。和他們說的不一樣,你們和那些可怕的人類不一樣。”
少女露出了笑容。
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心跳也很快。這就是所謂的感動嗎?
“我的名字是…”
轟隆一聲。
少女脖頸處濺起一串火花。從起火到爆炸也不過不到一秒而已。
她的頭就這麽滾落在茂的腳邊。
茂瞪大眼睛,表情錯愕,好像在說“怎麽會這樣”。
少女的嘴唇動了動,想努力說出那個名字。但喉嚨已經被炸的粉碎,任她再努力也不可能發出聲音。
茂看着滿手的鮮血,渾身劇烈地顫抖着。
其實拆除的過程雖然困難,但很順利。如果他能早點意識到另一個炸彈的話…
特拉法爾加見勢不對,趕忙去茂的狀況。
“茂!這不是你的錯!”
“如果不是人類…”
“什麽?”
“如果不是人類,爲什麽會流出鮮血?爲什麽會爲了我的話感動?爲什麽…會掙紮下去?”
淚水沾滿了少年的臉龐。
“如果她們不是人類,我爲什麽要流淚?”
特拉法爾加一言不發。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這個少年。
劍靈,到底是什麽?
“老師。”
茂擦幹眼淚,抱起那個少女的頭顱。
“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制造她們的人。”
宇宙飛船的混亂漸漸平息了下來。
此刻的宇宙某處。
即使身體在宇航服内,如果阿光不幸被太空垃圾這類碎片擊中,也是會當場一命嗚呼的。因爲他被抛離的初速度太大了,裝上任何小東西都會産生巨大的能量。
這就是傳說中的太空遇難了。今年才高二的阿光因爲某種理由,做出了不符合其個性的見義勇爲舉動,導緻自己落得這個下場。在無窮的宇宙中不斷漂流,直到氧氣用光窒息而死。
冷靜下來以後,阿光爲自己的沖動有些後悔了。不過他很快就趕走了這些念頭,現在提後悔也太不爺們了一點。
自己還有生還的機會嗎?
氧氣瓶撐個十幾小時沒問題,在這期間他們會派出救援隊嗎?
阿光望着漆黑的宇宙,蔚藍色星球就在自己眼前,還有那把穿過它的巨劍。無論他怎麽拼命舞動四肢,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方向。況且這防護服想穿透大氣層還是差了點,他會化作一團火球的。
也罷,反正自己無才無德,就别奢望着國家專程破費來救了。
阿光是個對他人漠不關心的人,至少在八歲以後是這樣。
那時候的他,經曆了一次沉痛的打擊。
就變成現在這樣,對什麽都不感興趣,都什麽人也沒有真正的當做過朋友。就連茂都是,一開始也是那家夥先搭話的。
隻想活在陰影裏,不要來挖掘我的内心。
但爲什麽對顧千尋出手了呢?
他自己也不清楚。
那時候有那麽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曾經的自己。那個帶着笑容,絕不放棄的自己。難道是因爲那個冷淡的班長?
反正這就是命運。
阿光是不會明白的。
所以接下來發生的事,到頭來也會被他歸爲命運。
如果命格能測試的話,他一定背着個絕世好命吧。
也就是阿光放棄了希望,閉上雙眼等死的那一瞬間。
宇宙微粒,太空垃圾,隕石碎片?什麽都好,有一個不懷好意的障礙物擊中了他的頭部。雖然在頭盔的緩沖下,沒有将他整個頭轟的飛出去。但因爲強大的沖擊力,再加上頭部大量失血,他整個人在飛出去的同時,失去了殘存的意識。
幸好頭盔的硬度比想象中的出色。
隻是裂了個小口。
但這足以在幾分鍾内要了他的命。
不過命運在這時候作祟了。
一塊比先前大的多的碎片,整個撞上了沈無傷的身體。這一下雖然令他斷了不少骨頭,但卻将他推向了一個給他希望的方向。
月球。
先前沒有注意到航線,福音号的确已經接近月球了。
阿光擁有了不小的速度,以萬不可能的角度飛向了月球。
令人不得不懷疑有背後的力量推動着這個少年脫離那條必死的世界線。甚至,有了前方會發生更不可思議事情的預感。
星辰指引命運,在宇宙的群星中,隻有信徒才會獲救。
“請保佑他吧,十二星神。”
少女隔着虛假的屏幕看着宇宙,雙手合十祈禱着。用誰也沒有聽見的微弱聲音。
機艙内的學生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連原本阿光的座位上少了一個人也不曾有誰察覺。他們并沒有把意外放在心上,繼續着無聊的話題,發出刺耳的笑聲。
也許并不是真的沒有察覺到,可是提問的話也太奇怪了。誰願意和那樣的人扯上關系呢?反正最後班長還是會一如既往的熱心腸去處理一切吧。
但不同的是,顧千尋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連視線都在逃避着那個空蕩蕩的座位。她害怕想起那個人,在絕境中還能展露出的微笑。那微笑會将她燙傷。
她能做的隻有祈禱而已。希望他能在微小的可能性中活下來,然後當面和他道謝。
“他是我的學生。隻要有一線生機,我不允許你們放棄他。”
特拉法爾加的聲音從駕駛艙内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