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原因的。這就是爲什麽阿光總是對顧千尋很頭痛。
駕駛艙中。
所有人的臉上都蒙上了兩種色彩：驚愕和恐懼。
“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但根據情報…這個生物和所謂的劍靈的相似度，高達99%。無論是那移動方式，還是能量結構…”
特拉法爾加沉默着盯着屏幕中那個正在宇宙中高速移動的黑影。
“這真的是劍靈嗎？難道它的主人就在飛船裏？”
“不知道…而且就算是劍靈，這速度也…太驚人了。”
正盯着屏幕的副機長突然大喊一聲。
“不見了！”
“怎麽回事？”
“隻是身形稍稍模糊了一下，就脫離了視線…”
這時候，尾艙傳來一聲巨響。連整個宇航飛船都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飛船尾部遭受攻擊！”
“糟。”
特拉法爾加開始奔跑。
機艙内，學生們也聽到了這聲巨響。
阿光分辨出那是尾艙傳來的。
“怎麽會有這種蠢貨…”
他将拳頭捏的作響。
這聲音，是飛船被破壞了吧。
腦海中的聲音再次不停的回蕩。
這一次再猶豫，可能會錯過最後的機會。盡管穿着宇航服行動不便，但拼命的話還是能夠來得及吧？如果想拯救自己，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這是連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但是還不夠，你看到的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你的噩夢不會結束，但你可以慶幸你還是個有良心的人類。
“我知道了！你給我閉嘴！”
阿光從座位上站起來大吼道。
所有人都用驚愕地的目光看着他。
然後他毫不猶豫地，拉起剛剛穿好衣服的茂，向尾艙狂奔而去。
“等等等等，你要拉我去哪啊？”
“别啰嗦。”
整個宇宙飛船還是挺大的，從客艙到尾艙還是要跑一小段距離的。再加上肥大的宇航服，實在不能跑太快。當他們到達尾艙的時候，已經耽誤了兩分鍾。
然後，他們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兩個男生雙眼都放出了異樣的光芒。如果看過動物世界，那正是非洲大草原上看見羚羊的獵豹的那種眼神。
不過獵豹不會沒出息地像他們一樣流口水罷了。
一個，完全沒穿衣服的女性，正毫不掩飾地站在他們面前。身體簡直沒有一分贅肉，曲線也很完美。比他們藏在床底的某些刊物中的女性還要秀色可餐。
她手裏沒有任何武器，但這不代表她沒有危險性。否則，艙壁上的這個大洞到底該怎麽解釋。
氣壓的不平衡産生了強大的吸力，茂和阿光緊緊握住牆上的扶手，不讓自己被氣流帶走。
阿光的眼神搜索着四周，果然，他在一堆貨物倒塌的地方看見了倒地不起的顧千尋。
她也用手牢牢抓着什麽，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向那巨大的缺口移動着。
那個沒穿衣服的少女，用空洞而漆黑的目光望着阿光。像是察覺到了阿光的視線，她回頭望了望倒在地上掙紮的顧千尋。
“你很擔心她的狀況。”
連聲音都冰冷地像機械。
“我才沒有。”
阿光否決。
“可是你的心率正在上升，體表溫度也略微超過了阈值，瞳孔不斷伸縮，綜上判斷你的情緒非常激動…”
冰冷的女聲繼續說着。
“閉嘴…怪物。”阿光咬着牙說道。
少女竟然笑了。隻是笑的很難看，到了詭異的程度。
“人類…果然真的很有趣啊！”
她五指張開，頭也不回地瞄準了倒下的顧千尋方向。
又是轟的一聲，顧千尋的周遭發生了爆炸，她牢牢抓着的東西好像也被炸飛了吧。她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筝，一瞬間就被卷入了吸引氣流中。
眼看就要飛出艙外時，一隻手牢牢地拉住了她。
阿光在那一刻朝着顧千尋撲了過去，抓住她的同時，另一隻手拼命抓住了艙内的一根扶手。能做出這種高難度的動作，阿光也是拼了老命了。
雖然拉住了，但這樣子也沒辦法堅持太久。
顧千尋終于恢複了意識。
“放開我吧，阿光。”
她的聲音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從以前，她就是這樣的家夥啊。
搞砸，锲而不舍的搞砸。
“拜托在這個時候，别說讓我心煩的話了。沒力氣松手就完了。”
“放手。沒必要爲了我做到這個地步吧？你以爲我會感謝你嗎？”
唉，這個人的性格真的比自己還要糟透了。
“你給我放手！别當英雄了…明明連鑄劍這樣的事都做不到。這個時候犧牲我才是最好的選擇。我已經…做好覺悟了。”
顧千尋聲音顫抖着說道。
那個女人在一旁饒有興緻地看着，似乎在欣賞一出有趣的戲劇。
阿光回過頭看了一眼顧千尋。
什麽嘛，這不是哭了嗎？還說什麽做好覺悟了。
顧千尋本來就很美的臉蛋上布滿了淚水，和平時那高冷的樣子不同。明明自己已經害怕地發抖了，還在爲别人考慮着。
原來她也有像女孩子的一面啊。
能看到這一幕也算值了。
阿光笑了笑。
雖然你的覺悟是失敗了，但我可是做好覺悟了才來的。爲了償還我欠了很久的債。
從以前，沒法對束手無策的她坐視不管的時候就明白了，自己或許總有一天會有這種下場。隻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代價這麽大。
“你給我聽好了，我這麽做絕不是爲了你。我是爲了我自己，才這麽做的。哼，這樣你該滿意了吧？”
大腦中的殘響總算消失了。
“茂！”
阿光大聲喊道。
如果機艙壁被破壞超過三分鍾，就會自動生成應急的牆壁。時間差不多快到了。
“阿光，你可别放手哦！”
“沒用的！還有幾十秒，自動牆壁就會生成了。”
“那會怎樣？”
阿光和顧千尋的身體已經完全露在飛船外部，一旦牆壁生成，他們會被隔在太空中。
“我去叫機長關閉生成裝置！”
“來不及了。”
“那我要怎麽做…怎麽做才能…”
“用你的劍吧。”
事到如今，也隻有這家夥做得到。至少拯救我們中的一個。
“不，我做不到！兩個人的話太勉強了！”
茂鑄劍而得到的能力，是量子傳送。
能将物質量子化并瞬間傳送到另一處的能力。但似乎這樣做需要極其困難的計算，所以他一次隻能拉一個人。
“把這個蠢貨給我傳送回去。一直拉着她，很累啊。”
“你在說什麽…怎麽能丢下你不管？”
“那你就做給我看啊！同時拯救兩個人的方法！做給我看！”
阿光大喊道。
“如果你做不到，就按我說的做。”
“可是…”
可惡，牆壁已經開始從兩側合上了。
“茂，難道你連我最後的請求都不能答應嗎？你忘了嗎！忘了我對你做過什麽！”
茂像是想起了什麽，表情變得很複雜。
必須要讓他動作快點。
“讓我一個人清淨清淨吧。茂，那樣我會很感激你。”
茂盯着阿光，然後擦了擦淚水。
似乎下定了決心呢。
“明白了，就按你說的…”他說着露出了藏在手腕内的吊墜。“絕對會拯救她。”
茂手中的三棱體吊墜，綻放出白色的光芒。
“展開吧，「量子教會」。”
三棱體不斷地向外折疊，直到展開成一把劍的形狀。
茂握住了那把發光體一般的劍。
重新生成的牆壁已經快要完全合上了。
“動手吧，茂。”
就快要堅持不住了。
茂将劍尖指向顧千尋，一道耀眼的光柱射了出去。
顧千尋被一團光包裹，身體不斷破碎成發光的粒子。那些粒子化作光暈，緩緩向茂的身邊漂浮着。它們又重新組合起來，彙聚成人的形狀。
就仿佛身體被重組一般。
茂做完這一切，似乎消耗了很多的體力，蹲在地上不斷地喘息。
做得很好，這樣就行了。
牆壁也已經合上了。接下來，隻要解決那敵人，他們就安全了。
阿光終于松開了手，跌進了無盡的太空中。
透過那道快要合上的縫隙，他看見顧千尋拼命向自己伸出的手。
這個沒有任何能力的，受盡嘲笑的普通高中生，在簡短的幾分鍾内就做好了赴死的打算。
少女在這一刻，覺得他好像成了一個絕對不能失去的存在。在那牆壁合上的時候，她突然有種心如刀絞的痛苦。
“爲什麽…”
顧千尋是不會明白的。就像阿光不明白茂一樣。
那道裂縫終于合上，警報解除。
風壓和巨響聲都消失了。
奇怪的少女歪着頭思考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對她而言就好像舞台劇。
“就算他穿着宇航服，在複雜的宇宙環境中也無法保證平安無事呢。”
“閉嘴…這都是你害的。”
茂握緊拳頭。這個和顔悅色的少年真正憤怒起來了。他将顧千尋慢慢放下，讓她靠在牆上休息。
“付出一條生命的代價才救下她有什麽意義嗎？我還是會殺死你們。在那之前，你們究竟能給我帶來多少樂趣呢？”
黑色的氣息從少女體内爆發出來，包裹住她赤裸的身體，生成了類似铠甲的東西，好像是從皮膚裏直接長出來似的。
茂松開了握住劍柄的手，但那柄光劍好像能夠反抗重力加速度似的，紋絲不動地停留在了原處。
“你錯了，會被殺的人隻有你。”
他的眼中再無那平日裏的溫柔，嘴角也不再有那人畜無害的笑容。茂的臉已經因仇恨而扭曲，像個可怕的修羅一般瞪着眼前的少女。
“我實在不懂爲什麽你會生氣？如果你的能力再強一點，那個家夥也就不會被留在外面吧。”
少女依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在那一瞬間，茂的确動搖了。有一種是自己害死阿光的想法，雖然隻是一點點，鑽入了心裏。雖然隻是一根小小的刺，但卻讓他非常的不安。
但如果不做點什麽，如果不讓這個女人付出代價，實在不能說服自己。
所以，一定要殺了她。
“量子教會！”
那把浮在空中的光劍，瞬間化成碎片炸開。
所有的光點全都彙聚到一處，漸漸形成了人的軀體。
“這就是我的劍靈，名爲量子教會。雖然傳送是我不擅長的，但要厮殺的話我奉陪。”
量子教會，是劍的名字，也是劍靈的名号。這是鑄劍的規則，這名字像靈魂刻印一般對主人和劍靈意義非凡。劍的能力隻是劍靈能力的附送品罷了，召喚出劍靈，才是戰鬥的真正形态。
劍靈，就如同使用者的一部分。劍靈受傷，使用者也會受到同等程度的損害。如果砍下劍靈的手臂，使用者的手臂也會立刻被切斷，但使用者也可以随心所欲地驅使劍靈，就像使用自己的身體一樣随心所欲。
“叫茂吧，其名不揚但卻十分擁有實力呢。”
少女微笑誇獎道。
「量子教會」，看起來就像個銀色長發的修女。面容也很可愛，但眼神很空洞。她像附身一般，漂浮在茂的身後。
“殺了她。”
劍靈「量子教會」伸出拳頭，身體向前飛去。
但她沒有能夠碰到那個女人，而是在空中就被一個人影擋了下來。修女的拳頭被一隻大手牢牢抓住，任她不斷掙紮也無用。
一個通體覆蓋着金色甲胄的男人，出現在了戰局中心。同樣空洞的眼神和表情，一頭金發搭在肩膀，漂浮在空中，看來他八成也是劍靈。
“抱歉，我來晚了。”
特拉法爾加從身後走了出來。
“…爲什麽阻止我？”
“你的殺氣太重了，冷靜一下。”
“冷靜？都是因爲她，阿光死了！你叫我怎麽冷靜？”
“難道你要和她在太空中大鬧一場，把更多的人卷進來嗎？”
特拉法爾加冷冷地說。
茂愣了一下，低下了頭。的确，如果飛船再次遭受破損，那更多的人就會遭遇到危險。
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啊，差點連累了朋友…
他發紅的雙眼漸漸平息下來，恢複了那個冷靜的茂。
“老師，我…”
“對不起，茂。如果我能再快一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