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八了解到,這個存放有不老藥的地方,是個老坑。而這個老坑是在内蒙境内,這也是衛八第一次去内蒙。一直到爺仨走到中途的時候,衛同才悄悄跟他們透露了更多比較詳細的事。
“這個東西,叫做萬年青,沒有人見過,不過,它應該是一種黑色的丸藥,被封存在黑色的陶罐裏。”衛同細心的叮囑:“如果坑裏真有這種罐子,不惜代價也要拿到。”
“爹,你放心。”老四在旁邊插嘴道:“我和八弟拼了命,也要替您把這不老藥給拿到。”
衛八聽到這句話,不以爲然的在心裏冷笑了一下,衛家這幾個兄弟,他心裏都清楚,尤其是經曆了幺叔的事情,衛八對兄弟之間的情感看的更淡。
“老四,你在說胡話?”衛八不易覺察的冷笑了一下:“不老藥是給爹一個人找的?真找到的話,你不吃?”
“不要說了!”衛同一下子打斷了他們的話,指着兩個人的鼻子道:“藥,盡力拿,但真要危及性命,就給我退回來,你們幾個,都是我的命根子。”
事實上,從幺叔的事情出了之後,衛八的心仿佛已經被凍結了,冷的徹骨。然而聽到了衛同的話,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感覺到徹骨的冰冷中,流入了一股暖意。衛家大院上上下下那麽多人,可能隻有衛同是對自己真正愛護的。
衛同的預感仿佛是真的,在快要接近目的地的時候,他們就見到了不少人。這些人自然不會脖子上挂着招牌,但以爺仨的眼力,可以看出他們都是道上的人,而且行色匆匆,顯然是着急到某個地方去。這樣一來,衛同把落腳的時間都縮短了很多。
“爹,人很多啊。”老四感覺到了壓力,人多的地方,必然很亂,本來不至于出現危險的地方,也會跟着混亂而變的危險,這是做活的人最忌諱的事。
“憑本事搶貨,這沒什麽。”
他們的速度很快,但其他人的速度同樣不慢,當他們趕到真正目的地的時候,竟然已經有兩批人先到了。如果隻有一夥人來到這裏,肯定會馬上動手方坑,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帶走坑裏的東西,不過現在不行了,他們之間相互監視,相互牽制,誰都不能先動手。衛同一到,形勢立即又複雜了幾分。
如果放到過去,衛八肯定會打主意,先把對方搞倒,再說下坑的事。但此時的他,已經沉穩了很多,那是内心深處的沉穩,是性情上的變化,盡管他仍然讓人感覺脾氣暴躁,卻不會腦子發熱了。
在衛同到了之後的大半天時間裏,先後又有四批人趕到這兒。第四批人是踩着夕陽的餘輝而來的,當衛八看到這些人時,瞳孔猛然一縮,一種幾乎讓自己無法控制的情緒迅速在心裏蔓延。
他看到了在山西遭遇過的那個三十來歲的男人,對方的勢力确實很大,帶着不少人,都騎着清一色的黑馬。盡管是來下坑找貨的,會遇到無法預料的險情,然而這個叫做杜年的男人臉龐上卻沒有一絲驚慌和緊張,反而洋溢着隐隐的幸福。
因爲唐顔就在他身邊,盡管她穿了一身男裝,一頭黑發也全部盤到了帽子裏面,但衛八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有的人,就好像一顆石子,無論經過了多長時間的沉澱,但看到她,想起她,就會無形在心裏泛起一圈波瀾。這圈波瀾或許無法撼動自己的心志,不過,它總會讓人産生一些感慨。衛八喜歡這個女人,還是那句話,如果在之前,他可能會不顧事情的重要,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舉動,可是現在,他不會了。再多的喜歡,隻能留在心裏,讓它發黴。
還有什麽比活着更重要?沒有。
出于這種考慮,衛八有意的隐沒了自己的身形,避免在這個時候被對方發現。老四有點急躁,感覺事情太棘手。不過衛同還是沉着氣在等,他相信,每個人心裏都是焦急的。
這個夜晚看似很平靜,其實充滿了危機,任何一個弱小的團夥勢力在寂靜的黑夜裏,都有可能被其他人徹底撲掉。衛家的人沒怎麽合眼,一直熬到第二天的時候,有人坐不住了,出面開始到處串聯。
一切都在衛同的預料之中,他開始和其餘的幾個龍頭接洽,商議暫時合作的事情。對于這些,衛八不怎麽關心。他一直想管住自己的心,沒有欲念的人,可能是最難戰勝的,他們的心志會比普通人強十倍百倍。然而不管他怎麽強迫自己,眼睛卻忍不住朝不遠的地方看。
不管在什麽地方,唐顔都保持着一定的安靜,她就靜靜呆在不遠處,杜年仿佛一刻都不願意離開她,連龍頭們相互商議時,他都派了别人替自己參加。
在衛八的意識裏,杜年不算個出色的人,他配不上唐顔。而且和唐顔接觸的那段時間裏,衛八也能察覺的出,唐顔并不是多麽眷戀杜年。但是一直到了此刻,衛八才知道,爲什麽唐顔會丢下自己重新回去,會義無反顧的重新回到杜年身邊。
道上的人出來做活,拿到東西是首要任務,其餘的都可以忽視。但是杜年卻細緻到了無微不至的地步,他帶來的馬匹中有兩匹馱着很多東西,各種精細的小點心,各種新鮮的水果。當其他團夥裏的人悶頭啃幹糧的時候,杜年的隊伍裏甚至有大廚在野地裏搭起鍋,給唐顔準備午飯。
種種一切,連瞎子都能看出來,杜年把唐顔當成手裏的寶,捧怕摔,含怕化。
唐顔年紀不大,但她明白了其他女人需要經曆過之後才能明白的道理。她知道該選擇什麽樣的男人,她選的男人,是自己能夠駕馭的,是完全把自己放在心裏的。
杜年一直都陪在唐顔身邊,很偶爾的,唐顔會扭頭,淡淡的沖杜年一笑,雖然什麽話都不說,但唐顔的笑容讓杜年感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鮮花都在這一瞬間一起綻放了。
同時,唐顔的笑容像一根看不見的針,刺着衛八的心。衛八是霸道的人,對任何事情都是這樣。在他的潛意識裏,唐顔是自己的人。唐顔對杜年的笑容讓衛八覺得十分不舒服,那種久别的醋意,就和一團澆上了油的烈火,熊熊燃燒,不可收拾。
他極度讨厭這個男人。不過再看看正在和龍頭們商議的父親,衛八把怒氣壓了下來,現在不是動手的時候,他要拿到不死藥。
一個成功的人,并不是從頭到尾都特立獨行,無所畏懼的。他們必須學會妥協和忍讓,因爲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會不會有一個比自己更強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這些龍頭都是大風大浪裏滾過來的人,他們都會妥協,即便是暫時的妥協,但該讓步的時候就要讓步。商議進行的很順利,他們都表示,可以一起動手合作,把坑打開,然後拿到裏面的東西,平分。
但誰都清楚,平分,隻不過是句見鬼的話。
不過至少現在他們還是帶着合作的“誠意”的,幾個有經驗的龍頭親自動手方坑,衛同大概是裏面年紀最大的人,經驗也最豐富。一旦達成協議,其餘的事就好辦多了,但是衛同動手之後不久,腦門子就沁出一片冷汗,因爲他發現了一個洞。
洞很小,但很狹長,僅容一個人通行。眼裏帶水的人幾乎不用分辨就能看出,這應該是個盜洞。所有人都開始跟着冒冷汗,已經有了盜洞,就說明老坑裏在若幹年前下過人,有人進去,裏面的硬貨還會在嗎?
但衛同最先鎮靜下來,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哪怕再有一百個盜洞,至少也得親自下去看看。緊跟着,一個更罕見的現象讓衛同的思維開始混亂,吃了半輩子土飯的人,任何蛛絲馬迹都能看得出,他發現,這個很早很早之前就存在的盜洞非常奇怪,因爲洞好像是從裏面朝外打出來的。
這個奇怪的洞,又讓幾個龍頭産生了更多的遐想,但誰都推斷不出爲什麽會有這樣一個反方向打出來的盜洞。
“下去看看。”
這些人都等不住了,接下來的事情,比較順利,老坑難不住這麽多經驗豐富的人,他們進了坑。衛八特意朝那邊看了看,杜年有點不情願,但是事情在這裏擺着,沒有龍頭壓陣,可能就會失去主動性,他又和唐顔小聲說了幾句話,才戀戀不舍的調頭走來。
衛八在暗處盯着杜年,眼神裏有一點可怕的寒光。
老坑内的陪葬品被籠統的看了一下,沒有什麽價值,隻是普通的文物,最後,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老坑的棺材上。
這同樣是一口讓人感覺有點奇怪的棺材,棺材上有一個洞。
“開棺!”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那些人就亂了章法,七手八腳的開始開棺材。他們都想看看,這個被打開了個大洞的棺材裏,究竟還會有什麽。
當棺蓋被打開的一刻,一排落滿了灰塵的陶闆出現在衆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