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小胡子不願再讨論這個問題了,他轉身從這裏繼續走到斜坡那邊。
“接着幹什麽?我總覺得這樣是不是不妥?”老趙跟在後面,說:“對方的人都是散開的,我們人少,如果這樣一個一個的打,會浪費太多時間,而且不安全。”
“你有主意沒有。”
“有點難。”老趙撓撓頭,說:“隻能盡力,把他們盡量引到一個地方去,炸藥炸,亂槍掃,能做掉幾個就做掉幾個。”
小胡子和老趙勢單力薄,但唯一的優勢,就是兩個古闆的組織從來不動用槍械,這給他們的行動帶來一些方便。
“能把他們引到什麽地方去?”
事實上,連小胡子也不知道真正的聖器究竟隐藏在群山中的什麽地方,因爲他不在乎這些,心思都在複仇上,所以并沒有全力追索聖器的埋藏地。如果說有什麽地方能把所有人全部吸引到一起,那毫無疑問,就是聖器所在的具體地點。
“這個地點其實是不重要的,隻要我們故意留下一些痕迹,那些人肯定會跟過來。”
小胡子和老趙動身了,他們接着朝矮山群的深處走,尋找一個最合适的伏擊地點,對這附近的地勢,他們觀察了很久,比較熟悉。兩個人有意走的很慢,在沿途留下了不少隐約卻絕對可以辨認出的痕迹。
這個辦法有效,有人先是發現了死去的人世間成員,接着追下去,就看到了小胡子和老趙留下的痕迹。對于他們來說,沒有比這更重要的線索了,所以無形中很多人都把目标集中在了這些痕迹上,一路緊追下去。
至少到現在,小胡子還處在一個比較主動的位置上,他可以随時停下來,觀察後面那些人的舉動。他猜的沒有錯,大事件臨近終點的意義,很難用語言來形容,末代大魯特的詛咒,讓沿襲了千百年的朝聖者和人世間各自背負着不同的存在必要,而現在,則是決定一切的時刻。兩個古老組織完全傾巢而出了,盡管暫時還沒有發現博思巴這樣的首腦,但小胡子知道,他一定會來。
“她也會來的......”
兩個人越走越遠,把那些人逐漸引到了矮山群的深處。這片山地海拔不算高,但覆蓋的面積很大,連綿不斷。走到這裏的時候,小胡子和老趙也對地形不太熟悉了。在行進途中,小胡子發現了一些已經陳舊的幾乎不可辨認的東西,大多是遺物,有飾品,有工具,有用來祭祀的法器。這個地方是絕對的無人區,就算有人來過,也隻會在群山外圍稍稍停留,所以山地的深處,一切都保持着原貌。
毫無疑問,這裏曾經是古老宗教背叛者聚集過的地方。大魯特一系,背叛者一系,都在自己的意識中把自己當做是古老宗教最正統的傳承者。
“都到了該歸零的時候了。”小胡子随手扔掉了一個很小的石雕,這個世界上有人的地方,就會有争鬥,隻要人類不絕迹,争鬥永遠不會停止。仇恨遠比恩德存在的時間要長,今天的一切,完全就是因爲很久很久之前兩派人不停争鬥的結果。
他們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終于,老趙發現了一個很适合打埋伏的地方。在這裏布置炸藥,可以殺傷很多人,不過老趙分析,如果這麽做了,可能隻能讓朝聖者或者人世間一方受到重創,兩個組織的人不會同時并排追擊。
“就看誰倒黴了。”老趙飛快的在原地布置着。當小胡子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和一塊一塊被隐埋在地下的炸藥時,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覺了。如果放到以前,他會想,這些炸藥要奪去多少人的生命,這裏面又有多少無辜的人。
誰是無辜的?誰會比誰更可憐?
追擊小胡子和老趙的人最近的一批距離他們并不遠,當老趙布置好這裏的時候,對方已經逼近。兩個人隐伏到附近,老趙熟練的準備槍械和子彈,擡手做了個瞄準的姿勢,對小胡子說:“炸藥搞不定的,也逃不過一頓亂掃。”
當後面那些人追擊到這裏的時候,老趙故意留下的痕迹就更明顯了,他們一路追過來都沒有遇到什麽情況,所以腳步更猛,埋着頭猛沖。人非常多,從兩個方向隐隐包抄過來,漸漸就随着老趙留下的痕迹進入了預爆範圍。
對這些人來說,爆炸出現的非常突然。第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震裂了空間,氣浪和碎石轟的蜂擁上天,緊接着,第二聲第三聲爆炸沒有任何間隙的出現,這片區域完全被爆炸覆蓋進去。開放性的爆炸雖然威力不是太大,然而那些人幾乎是踩着炸藥過去的,爆炸聲響起,不知道多少人直接被炸飛了,殘肢碎肉甩的到處都是。
當爆炸聲的餘波還在周圍回響的時候,老趙開始射擊。從他這個位置上看過去,下面還沒有死透的人就是一個個活靶子。老趙雖然平時嬉皮笑臉大大咧咧,看着要比小胡子好接觸,但他的心卻比小胡子更果斷,殺人從不手軟。清脆的槍聲回蕩在剛剛發生過爆炸的地方,一槍一槍的收割殘存下來的生命。
沒有幾個人能逃出去,被群山環衛的這片地方幾乎沒有風,爆炸産生的灰塵一直彌漫了很久才漸漸落定。看着下面的人已經死的差不多了,老趙收起了槍,他估摸着爆炸聲和槍聲會很快把後面追擊的人都引過來,所以不能再暴露自己。
當塵埃落定的時候,老趙怔了怔,随後就拿出望遠鏡,朝那邊看。
“地面上炸出了一條縫。”老趙回頭對小胡子說:“不太明顯,小向,這有點不對勁。”
老趙自己埋的炸藥,自己心裏有數,這種藥量和爆炸産生的沖擊力不可能把地面炸裂,除非地下是中空的。但是兩個人不敢在這個時候靠近觀察。
“古老宗教的人都喜歡鑽洞,你說那條裂縫是怎麽回事?”
無論是大魯特一系還是背叛者,在初期的時候都沿用承襲他們本教的習俗,甚至,在這個方面來說,背叛者承襲的更長久,更徹底,因爲大魯特一系在象雄取得了宗教控制權之後,脫離了原來的舊俗,以城市爲聚集地。
老趙還要繼續接着說,但是這時候,他猛然就閉上了嘴巴。與此同時,小胡子的心裏也産生了一種不知來自何方的危機感。他們兩個一起回頭朝四面張望,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危機感很濃重,就像一把無形的刀子,在慢慢逼近自己的喉嚨。這種感覺相當不好,不僅僅是心理上的壓力,更重要的是,以他們兩個人的眼力和感應能力,都觀察不到這種危機究竟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危機就像一大片潮水,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讓人無從分辨,也無從抵禦。
“走!”小胡子不假思索,現在來不及再考慮那麽多了,很明顯,至少有一個非常可怕的敵人出現在附近,而且鎖定了他們。
他的身體一動,彎腰就從藏身地一個翻滾跳了出去,随着身體沖出,一個消瘦矮小卻仿佛具有魔力般的影子,就在腦海裏冒出。
他什麽都看不見,然而卻強烈的預感到,南安壽可能來了。這個讓博思巴都臨陣逃脫的敵人,已經鎖定了自己和老趙。這是最讓小胡子揣摩不出深淺的敵人,他不會畏懼博思巴,但對南安壽卻有些忌憚。
驟然間,小胡子的感應飙升到了極點,他終于隐隐約約的察覺出,就在他們的右邊,一片潮水般的危機中,有一股強大的氣息,仿佛狼群中最兇猛的狼王,在一點點的逼近他們。小胡子二話不說,拉着老趙就走。
老趙從來沒有和南安壽遭遇過,他有點不信邪,在他的意識裏,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抵禦住槍支的掃射。
“我放倒他再說!”老趙擡手就在倒退中舉起了槍。
“沒有用的。”小胡子跑的越來越快,老趙不信邪,是因爲沒有見識過那麽多。如果老趙也參與過盤龍山最後一戰,親眼目睹百歲衛八的身手,就會知道槍支并非絕對有效的,對有的人來說,那就是一根燒火棍子。
老趙被小胡子硬拖着走了,但是那種無形卻強大的威壓,還有鋪天蓋地一般的危機感一點沒有消除,如同一個看不見的鬼影子在緊跟着他們。
人最恐懼的,其實并非死亡,而是死亡降臨之前的那種氣息和壓力。這種壓力一直持續下去,會讓人的心理崩潰。小胡子和老趙的敵人顯然清楚這一點,他始終都不現身,就用這樣的方式,想要在動手之前打垮他們。
隻不過他意識不到,自己所想打垮的兩個人,心理素質有多過硬。小胡子和老趙看似一直在跑,在逃命,但他們真正圖謀的,是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