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因爲挽救一萬個人,而殺死一個人,那麽我們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博思巴好像沒有和小胡子動手的意思,對于小胡子的實力,他已經有底,在小胡子沒有負傷的情況下,博思巴很難殺掉或者生擒他:“你不是一個愚笨的人,你參與到事件裏來,一定知道很多。朝聖者唯一的目的,就是拿到聖器,拿到真正的聖器!”
“放了她!”
“我很欽佩你,因爲你是和我一樣的人,爲了自己的目标锲而不舍,不顧一切,飛蛾撲火固然是愚,但也是勇。”博思巴搖了搖頭:“我不能答應你,我是一個朝聖者。”
小胡子感覺沒有什麽話可說了,他看得出博思巴的語氣雖然平緩,但裏面有一種不容置疑和反駁的堅定。他隻想讓小胡子交出關于末世預言的一切硬件和線索,至于交出這些東西之後,小胡子和嘉洛絨的命運是什麽,還很難說。因爲博思巴從出現開始,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一個道德的制高點上,無論是殺人放火搶奪,他都有十足的理由,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所以在必要的時候,如果他拿到了末世預言的硬件,說不定還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處死嘉洛絨。他不會後悔,也不會愧疚,他一直在說,自己是爲了更多的人能活下去而殺人。
與黑袍的一場追擊時間不算特别長,但是帶着嘉洛絨的那幾個朝聖者已經蹤影皆無。博思巴短時間内拿小胡子沒有辦法,然而小胡子對于他同樣也無計可施,在這裏打鬥或者拼個你死我活絕不是理智的做法。短短幾秒鍾内,小胡子收斂起所有的情緒,重新恢複的像岩石般鎮定沉穩,他最後看了博思巴一眼,轉身離開。
“你太固執了!”博思巴握着長刀的手微微一抖,他使勁壓制着心裏的一些沖動,沖着已經遠走的小胡子低低的吼了一聲。
但是他沒有收到任何回應,小胡子雙腳踩着積雪的沙沙聲很快就消失了。
夜,依然是沉寂的,小胡子走在雪地裏,有一種孤獨萦繞着他。他感覺心髒在沒有規律的狂跳,就好像一個嚴重的心率不齊的病人。小胡子慢慢的繞着亂葬堆的外圍走了一圈,朝聖者完全隐伏了,尋找不到。而他們與人世間之間的争鬥也告一段落,雪地裏到處都是斑斑的血迹。小胡子看了看表,這時候正是後半夜,
他有一種茫然感,茫茫的白雪讓這片大地顯得沒有盡頭和邊際,他根本不知道該朝什麽地方走。在亂葬堆的周圍徘徊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他的情緒撫平了。
小胡子想了很多,随着思維的擴展,他想到了晉普阿旺和蘇日,亂葬堆下面現在是什麽樣的情況?他覺得這一次可能無法再順利的找到嘉洛絨,目前所要做的,就是盡力保證自己和晉普阿旺的安全,拿到潘耶古玉。
這塊玉的價值對于某些人來說,超乎一切。
半個來小時的觀察,讓小胡子把所有情況都看透了,當他一點點走近入口的時候,發現這裏留下的踩踏的痕迹非常雜亂,晉普阿旺和蘇日那些人無法留下這麽雜亂的痕迹。小胡子的心緊了緊,小心翼翼從入口鑽了進去。他無法動用光源,否則會成爲一個活生生的目标,但在這種情況下沒有光源幾乎寸步難行。小胡子根據自己之前的記憶,摸黑朝前走了走,就不敢再亂動了。
他很耐心的等待着,确定聽不到任何聲響時,才稍稍扭亮了一點點微弱的光,用衣服包着繼續走。從這裏到那個全都是斷手的小洞距離不是很遠,小胡子覺得那裏應該是個重點,不知道蘇日手下的人能否搞定那個怪異的洞。
正走着,小胡子突然一頓,飛快的滅掉了手裏的光源,身體朝旁邊一閃。緊接着,他就聽到一道很輕的聲音。
“這邊來。”
聲音很輕,但小胡子能分辨出,這是蘇日的聲音。蘇日的一隻眼睛壞掉了,然而僅存的一隻眼睛視力卻出奇的好。小胡子輕輕摸了過去,蘇日和幾個手下的夥計就呆在距離怪異的小洞大概二十多米的地方。
“阿旺呢?”
“下面的情況有變動,我們也隻能臨時調整了一下計劃。”蘇日解釋道。
如果在沒有外界幹擾的情況下,蘇日他們肯定會在晉普阿旺的引領下,一口氣把最棘手的問題全力解決。但他們進來還沒有太久,從入口那邊就沖進來很多人。蘇日不想造成無謂的傷亡,所以就帶着一部分手下隐藏起來。
這些沖進來的人在石壁上三個石洞來回的觀察了一遍,然後就挑中了那個怪異的全部都是斷手的洞。他們進了洞,前後大概一個多小時時間。這個時間段,正好是小胡子和博思巴合力追殺黑袍的時候。
蘇日說不清楚裏面到底有什麽情況,但是後面的迹象表明,這些人可能解決掉了大部分麻煩,他們隻留在外面幾個人望風,剩下的全部順着洞走到了深處。蘇日一直到那個時候還保持着謹慎,覺得應該再等等。不過晉普阿旺不同意,危機如果被對方掃除,自己落在後面,很可能會被人搶先找到潘耶古玉。
晉普阿旺和蘇日商量了一下,由他帶着大部分的人跟在後面進洞,去搶奪古玉,蘇日則帶着一少部分人留在外面,避免出現意外後全軍覆沒,而且裏面發生不測,蘇日還有機會帶人進去救援。晉普阿旺帶着人解決了留在外面的幾個對手,跟着就進了洞。
聽到這裏的時候,小胡子就感覺很不妥當,這支隊伍完全就是靠蘇日在壓陣,他手下的人本來就對自己和晉普阿旺有敵意,跟着晉普阿旺進去,他們會乖乖的聽從指揮?
“我進去看看。”小胡子有些等不住了,他沒辦法安心的藏在外面等候進去那些人的消息。
“還是再等一下。”蘇日道:“進去的那些同伴,經驗比較豐富,相互配合,估計不會有太大的危險,最多就是拿不到古玉。”
“我一個人進去就可以了。”
小胡子沒再多說,頓了頓,就彎腰從小洞鑽了進去。小洞内肯定發生過一陣很激烈的争鬥,入口的通道上不知道趴着多少具那種發黑的屍體,全都被活生生的砸成了爛泥。再朝前走,小胡子就發現,很多從石壁兩旁伸出的斷臂都被燒的焦黑,幾乎變成碳了。
小洞裏非常靜,隻走了幾步,小胡子就猜測到,小洞的盡頭肯定别有一番洞天,否則這麽小的洞,不可能容進去那麽多人還不發出任何聲息。沿途的危險應該已經被掃除過了,他加快了腳步,順着曲折的洞走到了盡頭。
洞盡頭那個布滿斷臂的窟窿也被人給搞掉了,用很野蠻的方式破壞掉的,不過這些人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窟窿的四周,石壁上幾乎糊滿了一層血迹。小胡子慢慢走到了窟窿前面,一直到距離這麽近的情況下,他才看清楚眼前的情景。
他感覺有一點惋惜,怎麽說呢,家族中的人在這裏挖掘了很久很久,事實上已經快要把這個洞給挖通了,但就是在最後關頭出現了問題。小洞的後面,是一個無法看穿的黑洞,洞與黑洞之間,隻有薄薄的一層石頭,如果用大錘子砸一下,說不定就能砸穿。
看到這裏的時候,小胡子越來越相信過去老輩人經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計劃的再周密,裝備再精良,如果老天不照顧,那麽結局很可能還是失敗。冥冥中總有些東西是注定的,誰都逆該不了。人們在拼搏,在抗争,其實隻是想知道這種注定是不是真的注定。
當小胡子把一縷微弱的光線透過窟窿照到對面時,就感覺到一種幾乎可以把世界都毀滅掉的死腐之氣。窟窿後面依然是個很巨大的空洞,他明白了,這才是真正的亂葬堆,是當初古老宗教大魯特一系埋葬叛教者的地方。那場戰争中,叛教者傷亡慘重,而且爲了避免後患,所有被俘虜的叛教者全部被處死。屍體集中丢在這裏,完全是随手亂丢的,密密麻麻的鋪了一片。
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個巨大的空洞中一直漂浮着一片慘綠慘綠的淡光,淡光不足以照明,卻比絕對的黑暗要好的多。無法形容這個亂葬堆的情景,很多屍體層層疊疊,幾乎腐爛到了一起,一直到死去時,這些人依然心有不甘,很多人的嘴巴大張,眼眶盡管空洞,卻跳躍着那種令人膽怯的綠油油的光芒。
小胡子隻是在窟窿這邊看着,還沒有真正涉足進去,但他已經暗中抽了不知道多少次涼氣。這樣一個地方,如果不生出點什麽東西來,那才是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