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和小胡子幾乎同一時間就分辨出了潛伏者出現的方向,其他人的追逐已經遠了,巨大祭壇瞬間就安靜下來,有一種死沉的氣息。小胡子保持着極高的警惕,他一邊緊緊盯住高大男人,一邊又注意着潛伏者。
其餘的人都跑遠了,光線顯得暗淡,從他們身旁不遠處的地方,慢慢走出了一個人,他就像是從那片黑暗中無聲無息出現的。
這個人裹着一件黑色的袍子,裹的非常嚴,從頭到腳隻露出了一雙眼睛。他身材不高,而且瘦,盡管被黑色的袍子裹着,仍然可以看出瘦骨嶙峋。這個突然出現的潛伏者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好像随便一指頭就能把他戳倒。
然而當這個穿着黑色長袍的人一出現,并且慢慢走過來的時候,空氣中就好像有兩股看不見的力量在猛烈的碰撞。高大男人所散發的強大的氣場很快就被壓制住了,他臉龐上的刺青随着肌肉的抽搐而跳動了一下,似乎對這個瘦弱的黑袍人有些忌諱。
小胡子和晉普阿旺,高大的男人,黑袍人,三方就呈一個三角形對峙着,相互保持着差不多的距離。小胡子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他能感覺出,黑袍人和高大男人一樣可怕,他雖然瘦弱,可是身軀中仿佛有一種說不清楚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小胡子同時還感覺出,黑袍人所針對的,應該是高大的男人。正因爲他的出現,高大男人不得不放棄了對小胡子和晉普阿旺的攻擊打算,隻要他敢動手,黑袍人必然會毫不猶豫的在其側面給予緻命攻擊。
有的時候,一些事情是不需要或者說沒辦法交流的,特别是在眼前這樣複雜的情況下,無論誰說什麽,都顯得多餘。高大的男人對黑袍人忌憚且敵意很重,他很快調整自己的情緒,不過在他心裏,肯定在緊張的盤算着。
這個高大的男人應該來自朝聖者,因爲老趙的反水,小胡子的一些事情肯定暴漏了,對于這樣的人,朝聖者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擊殺。所以盡管情況對高大的男人有點不利,但他仍然不想放棄,就好像一頭狼不肯放棄即将到手的獵物一樣。小胡子負傷,且體力透支,是個絕佳的機會,高大男人也看得出,一旦讓這個冷漠的長着兩撇小胡子的男人恢複過來,會非常的紮手。
三方就這樣僵持了三五分鍾左右,黑袍人一直靜靜的站着,沒有任何危險的氣息從他身上溢出,然而他本身仿佛就是一種極大的威懾。他稍稍朝高大男人那邊邁動了一步,高大的男人的眉頭皺起來了,牙齒咬的格格作響,但他确實忌憚,随着黑袍人走進一步,高大的男人就後退了一步。
兩個人一進一退,連着走了三步,高大的男人終于退卻了,他憤恨的看了小胡子還有黑袍人一眼,猛然一轉身,飛快的順着祭壇的一側消失在遠處的黑暗中。
小胡子和晉普阿旺沒有追擊,黑袍人也無動于衷,他出現的目的,好像就是爲了逼退高大男人。一直到這個時候,小胡子才有機會完全正視這個裹在黑袍子裏的人。
“知道他是誰嗎?”黑袍人也用兩隻露在外面的眼睛注視小胡子,然後問他了一句話。黑袍人的聲音有點奇怪,很混沌,仿佛是從腹腔中發出來的一樣,根本分辨不出他的年紀和口音。
小胡子不知道這個黑袍人是誰,也不知道他爲什麽這麽做,但至少到目前爲止,他暫時還察覺不出黑袍人有任何敵意。黑袍人和高大的男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他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出現,估計不是一種巧合。正因爲不是巧合,所以小胡子的心裏又多了一層防備。
很多時候,人所要防備的,并不僅僅是敵人。
“我不知道。”小胡子想用交談的方式對黑袍人進行一些試探,盡管他知道,一般像這種人都是滴水不漏的。
“他來自一個叫做朝聖者的組織,他叫博思巴,**師博思巴。”黑袍人朝旁邊走了走,示意小胡子跟上他:“他是個危險的人。”
“那麽你呢?你又是什麽人?”在小胡子的印象中,從古到今,一直都是朝聖者在殺人,而人世間在救人,他搞不清楚這個黑袍人是不是來自人世間。
“古老的拜血教。”黑袍人沒有回答小胡子的問題,他慢慢行走在祭壇的一邊,注視着這個龐大的古建築,語氣裏有一點唏噓,仿佛在追憶什麽:“它們的曆史,發祥于人類最早出現的文明之前,世界上沒有永恒,什麽都破滅了,就像人,無論他生前再怎麽強大,一旦死去,就隻剩下一具**的軀殼。”
黑袍人一邊慢慢的走,一邊頭也不回的和小胡子說話,但是他總是答非所問,小胡子接連三次問他的身份和來曆,都被敷衍過去。顯然,這個人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們走了一段路,在距離巨大祭壇大約兩百米的地方停住了,極遠處的搏殺還沒有結束,隐隐可以看到混亂的光線,但黑袍人仿佛絲毫不在意這些,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也是模糊的,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目光。他似乎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就在這樣的狀況下不厭其煩,非常認真仔細的跟小胡子說了很多關于古老宗教的過去。
這樣一來,小胡子更搞不清楚他的動機了。
“嚴防博思巴,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正面和他硬碰。”黑袍人突然話鋒一轉,像是在警示小胡子:“任何古老的組織,一直發展到今天,它們都是有底蘊的。這種底蘊是一種禁區,需要有足夠的準備和把握才可以觸碰,但現在,顯然不是合适的時機。”
小胡子不由自主的眯着眼睛,再次打量黑袍人,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聽到黑袍人的話,肯定以爲他和小胡子是一夥的。小胡子突然就意識到,這個人不可能剛剛來到這裏,他估計已經到了一段時間,而且盯緊了朝聖者的**師博思巴,假如沒有他的牽制,老趙伏擊小胡子失敗之後,博思巴可能會親自出手追擊小胡子。
這個黑袍人神神秘秘的跑到這裏,就是爲了維護小胡子的安全?
“不要問我的來曆,我隻想告訴你一句話。”黑袍人靜靜的站在濃重的黑暗中,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對于你來說,末世預言的内容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不要再追尋關于末世預言的事,也不要試圖發掘末世預言的伏藏,沒有意義。”
“以你說,什麽才有意義?”
“聖器,隻有聖器。”黑袍人很肯定的回答小胡子。
末世預言留有伏藏,但是古老宗教的聖器随着局勢的動蕩而輾轉丢失了幾次,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裏,聖器都是由默默無聞的人保管的,在它最後一次遺失的時候,沒有任何明面上的線索留下來。
古老的象雄圖上,隻剩下最後一個點,然而真正要走的路其實還有很長,除非聖器完全落在某一方勢力手中,否則的話到任何時候都不是終點。和銅牌大事件一樣,這個蟄伏了無數歲月的大事件在各種契機的催化下,已經到了浮出水面的時候。
“你到底是什麽人?”小胡子對于黑袍人的動機越來越懷疑了,他好像在給小胡子指示出一個明确的目标,讓他少做無用功。
“知道我的身份,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不用再問了,這一次逼走了博思巴,下一次可能就沒有這麽容易。”
黑袍人也不管小胡子願意不願意聽,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出了一些事情,他說,聖器的下落是個謎,沒有任何人能保證這個謎題會有答案,隻有盡力去找。
記錄着古老宗教遷徙路線的古象雄圖其實在藏區已經絕迹多年了,烏司藏無意中得到一副,但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雪藏起來。人世間和朝聖者關于古圖的線索,其實都是想盡辦法從軍刀團那邊得到的。古圖上的最後一個點,一定會是争鬥非常激烈的地方。
說完這些之後,黑袍人讓小胡子盡快離開這裏,博思巴還在,還有另外一些人。小胡子不再追問對方的來曆,黑袍人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他的步伐不快也不大,看似走的很慢,但身體卻一般的前行,很快就消失在遠處。
“他到底是誰......”小胡子望着黑袍人的背影,眉頭緊皺。但是當他轉身看到周圍的黑暗時,心裏猛然一陣刺痛,把其它的事情都淡忘了。他想到了前路,想到袅無音訊的嘉洛絨。
根據他的判斷,老趙和那個**師博思巴所在的朝聖者組織,抓走嘉洛絨的嫌疑越來越大,他沒有聽黑袍人的話馬上離開,想要繼續摸索一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