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短暫的一瞬間,小胡子幾乎放棄了,但是這種放棄的感覺就是那麽一瞬,因爲他又想到了嘉洛絨,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真的就這麽死在這裏,那嘉洛絨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她是那麽柔弱,那麽可憐,除了小胡子,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去救她?
小胡子重新萌生出了強烈的求生的**,此時的**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他想活下去,不僅僅是爲了自己而活。如果他死了,嘉洛絨不用多說,就連遠在萬裏之外的衛天,情況也不會好到那裏去。
老趙早已經把槍口對準了小胡子,但是他遲遲沒有開槍,他的手開始微微的發抖,仿佛有些控制不住。多吉就站在老趙的身後,臉色很陰沉。
小胡子不知道老趙爲什麽會對自己舉槍,他也不知道和對方有什麽嚴重的利益沖突,導緻不死不休,但他能看得出,老趙也很矛盾,否則以他的槍法和身手,十米之外的小胡子逃生的機會不大。
“爲什麽要這麽做。”小胡子知道現在躲避是沒有用的,這麽近的距離,他已經被老趙死死的鎖定了。
老趙的手像是打擺子一樣的輕輕晃動,他平時玩世不恭和大大咧咧的表情完全消失了,就這麽舉槍對着小胡子,一言不發。
布巴......
一聲明顯的人聲打破了雙方的對峙和沉默,發聲的人不知道在那裏,但是這道聲音像是一道催命符,一直在猶豫的老趙聽到這聲音之後,雙眼中猛然爆射出一陣寒光,他又擡起了左手,扶住自己微微發抖的右手。
砰!
老趙扣動了扳機,但是在他扣動扳機的一刻,一直站在他身後沉着臉的多吉突然用力一撞,把老趙撞的一偏,手裏的槍口頓時也失去了準頭,子彈幾乎貼着小胡子的身體飛了過去。多吉不等老趙調整姿勢,緊跟着又是一撞,這一撞非常用力,老趙在粹不及防下連着被撞了兩次,頓時歪歪斜斜的将要摔倒。
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然而這對小胡子來說,确實一瞬即逝的機會,他顧不上追究老趙爲什麽這麽做,身體一轉,馬上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他曾很多次躲避過敵人的槍,經驗非常豐富。
布巴......
剛才的人聲又一次響起,倒在地上的老趙和多吉頓時扭打起來,小胡子一口氣跑出去十幾米,但是他還沒有跑遠,從老趙他們的後方就跳出來不少人,一窩蜂似的繞過正在扭打的多吉和老趙,朝小胡子這邊撲來。
這些人應該都是藏人,小胡子短時間内也分辨不出他們究竟是屬于哪個勢力的,但是當他又憋着一口氣跑出去很遠回頭張望的時候,頓時知道了這些人是誰。
他們肯定來自朝聖者,因爲小胡子看到了從人群後一路沖過來的棕帽子藏人。
“老趙爲什麽會和朝聖者攪到了一起!”小胡子也來不及多想什麽了,人世間的隊伍裏出現了拿着日本刀的人,朝聖者又和老趙串聯起來,再加上那個神秘的且很像衛天的不速之客,形勢越來越複雜。
這些隐伏着的朝聖者,可能覺得這一次小胡子絕對死定了,他無法逃脫老趙的擊殺,但是多吉的臨陣攪擾讓小胡子得到了一線機會。老趙仍然和多吉扭打着,多吉的體格和老趙差的太遠,很快就不支了,不過那些朝聖者們不理會多吉,全部都緊緊追趕着小胡子。
小胡子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一旦錯過,可能就再也無法逃出去了。他拼命的跑,劇烈甩動的雙臂無形中又牽動了胸前的傷口,皮肉傷是次要的,但他的心,已經隐隐出現了一條裂痕,鑽心的疼痛。
唯一讓小胡子慶幸的是,死闆的朝聖者無論到了什麽時候,都按照他們的傳統去殺人,堅持不用任何熱武器,隻會用鋒利的藏刀砍殺他們想要殺死的人,隻要他們追不上小胡子,就威脅不到他的生命。
小胡子雖然帶着傷,但多年的苦練打下的堅實的根基在此刻彰顯的淋漓盡緻,他用最快的速度全力狂奔着,身後的追擊者漸漸的追不上了,紛紛被甩遠,隻有棕帽子藏人,憑借出衆的身手緊追不舍。
他們越跑越快,越跑越遠,體力都充沛持久,小胡子離開村子尋找嘉洛絨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半下午,中間又浪費了這麽多時間,當追擊者隻剩下棕帽子藏人一個人時,太陽将要落山。
“你曾經放過我一次,但我不能放過你。”棕帽子藏人在後面一邊緊緊追趕,一邊大聲對小胡子喊道:“爲了更多人的生命,你必須死!”
小胡子沒時間和他說那麽多,已經跑到這一步了,他必須堅持,直到脫困,嘉洛絨,隻能靠他去找,去救。
“我看得出,你帶着傷!”棕帽子藏人在後面繼續喊道:“不要徒勞的奔跑,我和你,就像一頭健壯的千裏馬和一頭病馬一樣,你跑不過我!停下你的腳步,我可以給你最體面的死法,沒有痛苦!”
小胡子依然不理會他,但是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棕帽子說的沒錯,他帶着傷,在深淵内部探險之後幾乎沒有任何休息,馬上就出來尋找嘉洛絨,在這種情況下,他的體力不可能有棕帽子藏人那麽堅挺,如果這樣一直跑下去,遲早會被對方追上。
但小胡子根本不停,當甩不脫身後追擊的敵人的話,那麽隻有一個辦法可以脫困,那就是:殺掉追擊者。
他隻是在等機會,想跑的更遠一些,把所有追擊者徹底全部甩脫,然後單獨對付棕帽子藏人。不得不承認,棕帽子藏人和人世間的桑結一樣,都是很難纏的對手。如果在體力完全正常的情況下,小胡子有把握獲得最終的勝利,但這時候不行,條件對他不利。
兩個人前後追逐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當最後一點夕陽的餘晖消失在天邊的時候,天地間仿佛隻剩下這兩個不停奔跑的人。前面不遠處的地勢變了,一片并不算高大的山擋住了去路,小胡子毫不猶豫的就跨入了這片山地,然後飛快的從一面長坡沖進了一條不深的山間峽谷中。
棕帽子藏人也毫不遲疑的追了過來,當進入峽谷底部時,一直不停奔跑的小胡子停下了腳步,他确定,所有的追擊者已經徹底被甩脫了。
奔跑牽動了他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凝固的傷口被重新撕裂了,一片血迹從身體一直透過幾層衣服,讓小胡子的前胸殷紅一片,失血再加上長時間的劇烈體力消耗,小胡子的臉色發白。
但這是個打不垮的男人,他的表情還有眼睛都完全鎮定下來,手裏握着合金管,鋒銳的刃口指向了棕帽子藏人。
棕帽子藏人抽出了鋒利的長刀,他曾經被小胡子擊敗過,但敗的非常不甘,他和小胡子的身手相差的不是太多,差就差在心境的沉穩和鎮定上。對于棕帽子藏人來說,眼前就是一個最好的機會,可以用對方的鮮血來洗刷失敗的恥辱。
叮......
合金管和長刀第一次碰撞,緊跟着就是狂風暴雨一般的搏鬥,沒有誰會給對方留手,這是真正的生死博弈。棕帽子藏人占據了一些優勢,壓的小胡子不住的後退,在他看來,眼前這個已經受傷的男人仿佛到了強弩之末,隻要一通瘋狂的砍殺下來,絕對可以把對方殺掉,然而打着打着,他就察覺到小胡子身體裏那種極度的韌性,像一根彈簧一樣,可以被壓彎,卻壓不斷。
但是棕帽子藏人吸取了上一次和小胡子搏鬥時的經驗,他收斂了自己的急躁,他知道,如果這樣穩穩的打下來,一定可以取勝。因爲小胡子的體力随着不斷流淌的鮮血而急劇消耗着,有兩次幾乎差點握不住手裏的合金管,險些被長刀給砸的脫手而飛。
戰線在不斷拉長,一條隻有二三百米長的小峽谷,小胡子幾乎一路從一端退到了另一端,他感覺非常吃力,尤其是棕帽子藏人吸取了教訓之後,穩紮穩打,讓他沒有多少機會一擊而緻對方于死地。
每一次揮動合金管對小胡子來說都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雙臂必然會牽連傷口,那種撕裂一般的痛讓小胡子的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叮......
當雙方手中的武器不知道第幾次撞擊到一起的時候,小胡子的合金管終于脫手而飛了,他沒有撿回武器的機會,棕帽子藏人的刀尖已經逼近了他。
“我說過,這一次,你不可能戰勝我,你必須死,必須。”棕帽子藏人取得了絕對的主動,握着長刀,隻要他再舉刀邁進兩步,就能刺穿小胡子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