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們想吊上來的東西非常的沉重,莊稼地的土壤松軟,吃不住力,幾個簡易滑輪的支架很快就傾倒了,迫不得已之下,德國人才讓等在附近的村民過來幫忙。最後,幾乎是所有人從坑兩邊用人力硬拉。
開始的時候,村民看不到坑裏究竟有什麽,當所有人一起用勁朝上拉的時候,坑下猛然爆發出一陣又一陣很清晰的嬰兒啼哭聲,幫忙的村民這次聽的非常清楚,當時就吓了一跳,莊稼地下,怎麽可能有這種聲音?
所有的繩子都被繃緊了,緊跟着,就有一個很大而且很沉重的東西從坑底的一片泥裏被拽了上來,之前下去的四五個人明顯做了準備工作,這個沉重的東西應該是個方形的容器,口朝上,但是口被幾層很厚的防水布紮住了,免的向上拖拽時灌進去泥水。
啼哭聲就是從這個被紮住口的方形容器裏發出的。
這個東西具體有多重還不好說,但是當時他們都用了全力,才一點點把東西給拉上來,紮口的防水布沒有被解開,東西被拉上來之後,馬上有人用水沖洗。
村民不知道這是什麽,但還記得東西大半的形狀,不過他們怎麽形容也形容不出來,有一個敦實的村民拿過嘉洛絨手裏的紙筆,開始畫。他畫的很蹩腳,然而等小胡子看到他畫出的東西時,仍然大緻能認出來。
那是一口鼎,方形的四足鼎,據村民說,雖然被埋在地下很多年了,但是這口鼎被弄上來用水沖洗掉泥漿,仍然保存的很好,小胡子判斷,這是一口金屬鼎,很可能是銅鼎。
而且那個敦厚的村民所畫的鼎上,還有一條條彎曲的花紋,小胡子越看越奇怪,但村民的繪畫技術就是這樣,他也無法和對方直接且詳細的交流,小胡子想了想,自己動手把那些彎曲的花紋給重新畫了一下,遞給對方,讓他辨認。
村民看到小胡子重新畫出的鼎身上的花紋之後,馬上連連點頭,說就是這樣子的。這樣一來,小胡子的心裏就生出了一點點不同尋常的感覺。因爲這其實不是花紋,而是龍紋。
龍紋鼎?
關于龍紋鼎,小胡子并不是不知道,至今出土的商周時期的龍紋鼎不止一尊,但是他在九層塔那邊意外聽到的那場奇怪的談話中,也涉及到了龍紋鼎。
如果能進入特事辦視野中的東西,那就不會是普通的東西,小胡子還不知道這尊方鼎的具體情況,也不知道它和特事辦很多年前從陝西弄走的那尊鼎有沒有聯系。這個地方太偏了,無法和外界聯系,搞不到相關的資料。
這尊龍紋鼎被拉到地面之後,裏面的啼哭聲就聽不到了,這麽重的東西,德國人無法馬上運走,當時擡到了一個帳篷裏,可能進行了初步的鑒别,然後騰出一輛車子,連夜把東西給弄走了。從始至終,村民都不知道這尊鼎裏究竟有什麽東西。
也就是從這尊龍紋鼎出土之後,德國人可能感覺到這個地方還有别的搞頭,他們遣散了來幫忙的村民,不允許他們再靠近作業地點。村民們又零零碎碎說了一些情況,他們說那個渾身血淋淋的藏人死去之後沒有被埋掉,專門放在一個帳篷裏,小胡子就覺得德國人可能還想從這個人身上找點什麽線索。
其餘的一些細節,村民們就說不清楚了,他們都感覺這些外面來的人是在做可怕的事,所以村子裏人心惶惶,尤其是那座坑裏傳出的嬰兒啼哭聲,讓人一個勁兒的起雞皮疙瘩,他們唯恐這些可怕的事會殃及他們,毀掉賴以生存的耕地。
在和村民交流期間,小胡子暗中無數次仔細觀察了他們的六指,所有人的六指都長在左手小指旁,這種六指不是環形的,但有很大的彎曲度。幾十年前那種淡紅色的青稞所帶來的副作用已經過了高峰期,雖然村子裏現在的人基本都是六指,不過有兩個新生兒的手非常正常,這說明青稞所深入人體産生的奇妙的作用漸漸消失了。
聽村民講述完這些之後,小胡子有些犯難,他想親眼看看那尊龍紋鼎,但已經被運走了,他還想看看那個下坑之後被弄成血人一般的藏人的屍體,不過莊稼地那邊的戒備很森嚴,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機會。
小胡子微微皺起的眉頭引起了嘉洛絨的注意,她歪着頭想想,對小胡子比劃,問他是不是想要到那邊去看看。
“你有辦法嗎?”小胡子随口問了一句,但是心裏同時還升騰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感覺自己無形中和嘉洛絨又貼近了一些,自己剛剛在思考怎麽才能找機會去看看,嘉洛絨仿佛就能看出他的心思。
嘉洛絨微笑了一下,對小胡子示意:辦法總是有的。然後,她擡手指了指天,說要到天黑之後。
接下來,兩個人就在一戶村民家吃了些東西,嘉洛絨的飯量很小,隻喝了點酥油茶,吃了一塊糌粑就飽了,她跑出去和幾個村子裏的小夥子交流。村子裏很少見到外人,尤其是嘉洛絨這種皮膚雪白的藏族姑娘,仿佛是受到了上天的恩賜而生,純潔而美麗,幾個年輕人衆星捧月一樣把嘉洛絨圍在正中。
白天肯定是沒辦法的,一直到天黑之後,村子裏很快就安靜了。小胡子和嘉洛絨在屋外坐着,幾個白天和嘉洛絨交流過的年輕人蹑手蹑腳在不遠的地方停住,他們帶了一些東西,嘉洛絨沖他們微笑,幾個年輕人頓時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直到這些年輕人走遠之後,嘉洛絨才對小胡子打手勢,意思是說,這些年輕人會盡力制造一點麻煩,分散德國人的注意力,給小胡子創造一點機會。
“那樣很危險。”小胡子想立即制止嘉洛絨,把那些年輕人叫回來,這不是搞惡作劇的時候,一旦弄出動靜,德國人的隊伍會直接開槍把目标打的稀爛。
嘉洛絨對小胡子打手勢說不用擔心,那些年輕人不會親自去搞麻煩,他們有辦法。
過了大概二十來分鍾,嘉洛絨示意小胡子,現在可以動身朝村子外的莊稼地那邊趕了,時間應該正好差不多。
嘉洛絨就留在這裏,小胡子自己過去。當他悄悄來到莊稼地附近時,圍着大坑的人少了些,估計另一部分人在輪流睡覺。小胡子到這裏等了最多十分鍾時間,莊稼地的最邊緣就出現了動靜,德國人隊伍裏的成員也不是吃軟飯的,因爲動靜聲很大,馬上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就在這個時候,從遠處駛來兩輛車子,大開着車燈,直接壓平了一片莊稼,開到營地的旁邊,車子上跳下來幾個人,他們顯然也發現了遠處的動靜,馬上把帳篷裏的人全喊了出來。這時候小胡子就注意到了,有一頂帳篷離營地比較遠,那是存放藏人屍體的帳篷。
遠處閃起了火光,隐隐還有槍聲,很多人影在成熟的青稞叢中飛快的穿梭。營地裏的人很緊張,慌亂了一下之後馬上組織對策,大部分人從三面包抄過去,其餘的幾個守在坑邊,營地的帳篷那邊也留了幾個。
暗夜中的場面有點亂,幾個村子裏的年輕人不知道怎麽搞出的名堂,總之動靜非常大,讓人看着心慌。營地裏雖然還留着人,但是給小胡子創造了一點機會,他平趴在青稞叢裏,快速的靠近了營地,遠遠的繞了一個圈子,直接接近了那個放着藏人屍體的帳篷。
帳篷外有一個德國人,他是從剛剛開來的兩輛車子上下來的一個,這個人顯然不是在守護帳篷,隻是借助這邊的地勢在觀察遠處的情況。這個德國人有一米八的個子,比較壯實,但他并不是負責探險還有保衛工作的成員,壯是很壯,卻沒練過,小胡子很輕松的把他悄悄放倒,然後拖到了帳篷後。
在拖動這個德國人的時候,小胡子就感覺他的懷裏塞着東西,那是個很結實的文件夾,但裏面裝着的十來頁紙都是手寫的德文,小胡子看不懂。他接着搜下去,然而軍刀團的正式成員不會随身攜帶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然而在這個德國人貼身的兜裏,小胡子找到了幾張折疊起來的紙,他匆匆打開掃了一眼,眉心立即微微跳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