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上的老藤延伸在裂谷上面足有十多米長,四個人前後相隔着一段距離,格桑梅朵朝下看了看,覺得頭暈,裂谷很深。不過前面的晉普阿旺和李能走的很平穩,當他們快要走到橋頭的時候,小胡子和格桑梅朵恰好走在橋正中。
李能的槍就拿在手上,避免宋坤的人會躲在那邊打冷槍。情況大緻還好,晉普阿旺和李能隻要再跨兩步,就能走到對岸。
咔......
幾個胳膊粗的老藤幾乎在同時發出了微微的斷裂聲,晉普阿旺和李能心裏一驚,感覺腳下頓時空了,幾根老藤一起斷裂,整座橋從一邊轟然斷開。那種感覺就好像人正在走路,腳底下的地闆猛然被抽去了一樣,晉普阿旺和李能沒有任何掙紮的餘地,身體跟着長龍一樣在裂谷中甩動倒塌的古橋掉落。
小胡子的情況稍稍好一些,因爲他和格桑梅朵在橋正中,橋從對岸斷裂,還有一點點緩沖的時間,但是沒有機會做其它的應急措施,小胡子伸手緊緊抓住一根老藤,同時對着格桑梅朵大喊,讓她抓緊。
晉普阿旺和李能已經被淹沒在黑暗中,古橋像是一片被折斷的木闆,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緊接着,橋面正直着拍到了裂谷的石壁上,許多地方一起發出吱吱和咔咔的聲音。小胡子一隻手抓住古藤,一隻手抓緊格桑梅朵,橋面拍在石壁上的同時,他們兩個也被震的腦子一暈。
“他們......背......背包......”格桑梅朵在這很短的時間裏就顯得有點失魂落魄,雙手機械般的抓着藤條,望向小胡子。
小胡子剛開始的時候以爲格桑梅朵被吓呆了,但是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讓格桑梅朵失魂落魄的并不是這場變故,而是背包。她因爲腿腳受了一點傷,背包是由李能幫着背的,那隻轉經筒就在背包裏。
但是這個時候無法去想這麽多,古橋的一端已經斷了,這一邊也不知道穩當不穩當,他馬上帶着格桑梅朵朝上爬,距離不算遠,古橋橋面上又有很多地方可以借力,他們爬的非常快。
一直到爬上去的時候,格桑梅朵的情緒就更不穩定了,她不顧不斷流入裂谷裏的水流,趴在裂谷的邊緣,使勁朝下看,但是什麽都看不到。小胡子左右看了看,橋的另一端很可能被宋坤的人做過手腳,這樣的話,那些人這時候已經在對岸了,這邊應該是安全的。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固定點,甩到裂谷裏一根繩子,伸手拉了拉,順着繩子朝下。
一根五十米的繩子沒有用完,大概下落到三十多米的時候,小胡子的心就一下子沉到了底,裂谷的底部是一道湍急無比的水流,飛濺的水花拍在石頭上,又濺到臉上,水珠打的皮肉發疼。先不說晉普阿旺和李能落下來能不能活着,就是這股湍急的水流,也會沖走水裏的一切。
格桑梅朵還在上面,小胡子不敢久留,順着繩子又爬了回來,當看到小胡子的眼神時,格桑梅朵仿佛知道背包裏的轉經筒找不回來了,她的臉色和目光開始慢慢的變,一會兒沉默,一會兒沮喪,一會兒又顯得很憤怒。小胡子把她朝回拉了拉,坐在一塊石頭上,不管怎麽樣,這個地方不能多呆,流水冰涼冰涼的,用不了多久就會帶走人身上所有的熱量。
這時候,對岸突然就亮起了幾道很明亮的手電光,還有人砰砰的朝這邊開槍,槍聲中夾雜着隐約的哄笑和大罵聲。小胡子飛快的關掉了光源,他知道那邊是宋坤的人。四周都是子彈呼嘯的聲音,盡管光源關閉了,也很有可能被誤傷,格桑梅朵沒有任何躲避的意識,呆呆的坐在石頭上,小胡子硬把她朝不遠處又拖了拖,她才回過一點神。
“轉經筒,找不回來了嗎?”格桑梅朵臉上都是水,有些發怔般的問小胡子。
小胡子沒有回答,他本來就不善于撒謊,不善于安慰人,特别是在這種情況下。格桑梅朵問完了之後就沒再說話,他們靜靜的呆着,躲避着對岸盲目雜亂射過來的子彈。過了十來分鍾,對面的人終于停止了射擊,他們又罵了一陣,然後漸漸的消失,裂谷兩岸恢複了平靜。
兩個人頓時就失去了所有的目标,不知道該怎麽辦,晉普阿旺和李能的失事讓小胡子非常不安,非常憤怒,這種憤怒沒有流露出來,卻在小胡子心裏孕育出一股強烈的殺意,他很想摸到對岸,追上宋坤那幫人。但此刻的情況完全不允許,如果隻是他一個人,即便沒有橋,也能順繩子下到裂谷底部,再依靠出衆的身手拼一拼,試着看能不能依靠凹凸不平的石壁,硬從對面的裂谷石壁爬上去,然而身邊還有格桑梅朵,不可行。
小胡子很少有手足無措的時候,然而這一次卻是個例外,連他也不知道何去何從。但他不想就這樣退回去,他要順着裂谷走,一個是看看裂谷下方水流的流向,看能不能找到晉普阿旺還有李能,另一個是找找有沒有直達對岸的路。在這裏坐了很久之後,他帶着格桑梅朵沿裂谷左邊一道非常狹窄陡峭的路走去。
格桑梅朵一下子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靈性,她沒有和以前一樣掙紮反抗或者試圖逃跑,但是整個人就像一具沒有知覺的機器,茫然的跟着小胡子走。路很窄,隻有一米多寬,左邊是石頭,右邊是裂谷,他們貼着左邊坑坑窪窪的石壁,一口氣走了四五百米,右邊的裂谷不斷的扭曲,但是大的走向卻沒有改變。
這時候,小胡子的腳步頓了頓,但隻是一頓,接着就推着格桑梅朵稍稍加快了速度,一直到石壁上一個比較明顯的凸起時,他們馬上就躲到後面。小胡子感覺到身後有人,他不禁捏了把汗,因爲身後所跟着的人并非發出了什麽聲響引起了他的警覺,感覺到有人完全是一種直覺,就好像在一個黑暗的環境中,自己的背後始終有一雙無比犀利的眼睛盯着自己,那種感覺非常不好。
小胡子把格桑梅朵完全推到了凸起的後面,他暗自吸了口氣,然後熄滅光源,身體靈活的一動,就像一隻壁虎,整個人趴到了坑坑窪窪的石壁上,他沿着石壁朝回慢慢的爬,心中那種直覺越來越甚。
終于,他的直覺爆棚,握着合金管嗖的刺了出去,就在他刺出合金管的同時,眼前很近的地方突然亮起一道非常強烈的光線,光線讓小胡子出現了不适應,但是合金管還是刺了出去。
一柄短刀架開了小胡子的合金管,小胡子眯着眼睛,避開強光的直射,他已經看到了,悄無聲息跟在自己身後的,是一個帶着鬼臉面具的人,對方顯然非常厲害,盡管爲了避免被發覺而和小胡子保持着一段距離,但這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他們就在一條一米多寬的路上展開了激鬥,對方果然是個高手,那張似哭又似笑的鬼臉面具在閃爍不停的光線下顯得很詭異,一把刀和一根合金管不住的撞擊,叮叮作響。
隻是激鬥了很短的片刻,小胡子心裏愈發感覺驚訝。他不能說是個超人,在過去的經曆中,或許有一些人的記憶力比他好,一些人的判斷力比他強,但是單說身手,除了已經死去的麻爹之外,小胡子還沒有遇到對手。
此時此刻,他已經無暇分辨眼前這個面具人是不是當時從石頭箱子所在的連環洞那邊跳水的一個,不過即便不是,肯定也是那些人的同夥。
小胡子勝在反應快,動作敏捷,面具人則勝在力量大,剛猛霸道,似乎手裏一柄短刀每一刀劈下來,都能把一塊堅硬的石頭劈成兩半。小胡子短時間内無法制服對方,但同樣也不會輸給面具人。
這個時候,小胡子的心裏仍然有一些奇怪和後怕,對方估計是個很自負的高手,不屑于背後暗箭傷人,否則剛才他暗中尾随,随手放兩槍,就算要不了小胡子的命,也絕對會搞得他非常狼狽。
他們在這條一米多寬的路上激鬥了幾分鍾,小胡子突然用合金管架開對方砍來的刀,蹬蹬退了幾步,他沒再進攻,舉着合金管指着對面的面具人。面具人也放下了手裏的刀,兩個人相隔幾米遠的距離對峙。
接着,小胡子慢慢放下合金管,說:“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