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無救了,随着這些黑色細紋的蔓延,索南尖措的情況變的很糟糕,嘴裏不斷的吐着白沫,一個勁兒的翻白眼,四肢抽搐的非常嚴重。索南尖措是隊伍裏讓小胡子看着還算順眼的人,但沒法救他。小胡子隻遲疑了很短的一瞬,順着入口就閃了進去。
當小胡子走出去幾步之後,隐隐聽到索南尖措發出一聲悶悶的嘶吼,大概是臨死前最後一聲叫聲,他的腳步不由的又快了一些,一直沿着這條路彎腰走了幾十米,幾個洞彙集而出的路就到頭了。
水簾上面的洞内的通道大緻就是如此,受地形的限制,不可能有太大的空間。小胡子停下腳步,微微喘了口氣,這裏總算能直起腰了。他的目光在周圍掃了掃,心裏有些發沉,隊伍完全是靠索南尖措來壓制的,他挂在這裏,抛開他本人手下的夥計不說,宋坤那幫人就是個很大的隐患。
想着,小胡子就感覺不安,周圍沒有别的東西,他大略看了幾眼,就打算繞開索南尖措死去的那條路,找出口出去。但是當他轉身的時候,卻不由自主的又回了回頭。
這是個比較有意思的現象,人的眼睛成像原理和照相機有些相似,有時候飛快的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掃一眼,其實這個環境裏一部分很細微的東西已經被視膜捕捉了,但是大腦來不及處理信息,這些東西就被暫時留到了潛意識中。在這種情況下,人可能覺得自己并沒有真切的看到什麽,往往是在回過神後才自己犯嘀咕,感覺剛才仿佛捕捉到了東西。
小胡子遇到的顯然也是這種情況,他轉身回頭,再一次仔細的看了看,這一次看的很認真,所以很快就發現了端倪。盡頭堵着幾塊很大的石頭,石頭和石洞本身混爲一體,幾乎分辨不出。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盡頭被挖進去一截,然後被石頭堵住了。
石頭非常沉重,用盡全力都推不動,而且石頭堵的嚴實,幾乎沒有什麽縫隙可以朝裏面看。小胡子和索南尖措是輕裝上來的,随身隻帶着一些估摸着可以用得着的東西,他的力量也無法直接推動石頭,就一點點的撬,先把卡住大石頭的幾塊小石塊撬松。
小石塊被撬開之後,光線已經可以透過去,但視角很狹窄,小胡子隻看到一截慘白的骨頭。然而在光線的照射下,不知道什麽東西泛起了一點一點瑩潤的金光,這種點點的金色光華讓小胡子心頭頓時一震,他分辨的出,這種金光好像是金屬長條映照光線後折射出的光芒。
這裏藏着一塊金屬長條?小胡子又打量了一下被大石頭堵住的空間,水簾上方的洞本身就是非常隐蔽的,在幾個洞交織蔓延的盡頭處,這樣一個小小的空間更加隐蔽。
他本來是想馬上回去的,但有了這個發現,立即停了下來,接着又費了很長時間,想辦法把一塊石頭撬掉。巨大的石頭在這樣狹窄的空間内幾乎滾動不開,小胡子就趴在石頭上,石頭後的情景已經一目了然。
石頭後的空間隻夠兩三個人窩着身體容身,裏面顯然曾經藏着一個人,已經被活活困死了,爛的隻剩下了骨頭,這個人本身估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它的懷裏緊緊抱着一塊金屬長條。
小胡子沒有進去,就在這裏把金屬長條給勾了出來。很明顯,當年那場大難襲來的時候,很多教徒把重要的東西想辦法轉移或者隐藏,這個人帶着金屬長條隐藏在此處,可能他的同伴在外面堵死了洞口,原本打算等災難過去之後出來,但是那些同伴很可能死在了殺戮中,這個人單槍匹馬無力推動大石頭,死在這裏。
金屬長條的質地很獨特,幾乎僞造不來,當小胡子拿到金屬長條的時候,就能确認這是一塊真品。它和之前找到的兩塊金屬長條沒有任何分别,一面刻着一條簡單的凹痕。
小胡子把金屬長條放到随身的輕便背包中,洞裏沒有别的東西了,他很果斷,轉身就順着原路退回,在稍顯複雜的路中幾經輾轉,從另一個出口出來。這個地方距離他們進來的入口有好幾米遠,小胡子橫着爬過去,想抓住繩子下去,轟鳴的水流險些讓他抓不緊石壁掉下去。
下面的人都在焦急的等待,小胡子渾身水淋淋的從水簾中沖了出來,索南尖措那幫人認爲索南尖措本人可能也會馬上從水簾裏出現,但是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他們就有點疑惑,轉頭看着小胡子。
“他死了,中了鬼臉菇的毒。”小胡子把頭發擦幹,晉普阿旺燒了一堆火,讓他烘幹衣服,但是聽到小胡子的話,晉普阿旺就楞了一下。
“死......死了?”
幾個人先是目瞪口呆,緊接着就流露出非常懷疑的神色,索南尖措唯一很信任的那個夥計大嚷大叫,不相信小胡子的話,他沖過去就想拉住水簾裏東飄西蕩的繩子,要上去看。
“他中了鬼臉菇的毒,屍體不能碰!”小胡子攔住那個夥計。
“中毒死的?”宋坤在幾個人身後冷笑了一聲:“中毒死的,心虛什麽?爲什麽不讓看?”
“路還沒走完,就窩裏鬥了?”有人眼尖,看到小胡子的輕便背包裏塞了一塊沉甸甸的東西,他們的懷疑立即升級了,都認爲是在上面發現了重要的東西,導緻小胡子黑吃黑。
當然,有腦子的人隻要仔細的推敲一下,就知道黑吃黑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但宋坤那幫人已經和小胡子他們積怨很深,即便知道可能性不大,仍然抓着這個話柄不依不饒。面對幾個人的口水,晉普阿旺低聲問小胡子:“到底怎麽回事?”
“他是中鬼臉菇的毒死的。”
晉普阿旺心裏有底了,點了點頭。宋坤那幫人不斷的燒底火,和索南尖措親近的那個夥計越發忍不住,想跳起來跟小胡子拼命。晉普阿旺抓着他的手,把他推到一邊。
小胡子跟着站了起來,他目光中那股寒意讓宋坤幾個人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不約而同的閉上嘴巴。
“說了謊話的人,會下拔舌地獄。”晉普阿旺擋在那個夥計面前,說:“如果你真的不憐惜自己的命,那就上去看清楚。”
宋坤的臉色陰晴不定,他們人多的時候都沒辦法沾光,更不要說現在人少,面對小胡子的目光,幾個人都萎了,叫嚷聲越來越小。索南尖措的那個夥計是個藏人,對晉普阿旺的話還有幾分相信,所以沒敢順着水簾上去親自看看索南尖措的屍體。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任何合作下去的必要,宋坤那幾個人圍在一起嘀咕了片刻,就各自帶着裝備,一個個硬着頭皮沖過嘩啦啦的水簾,宋坤留在最後,轉頭看看小胡子他們:“事情沒完!你殺了我們的人,搶了我們的東西,會有人找你讨回這筆賬的!”
“我我我**!誰怕誰啊,你你你你滾不滾,指望送你一程是不是。”
小胡子暗中皺了皺眉頭,索南尖措的屍體肯定不能随便亂動,那幫人沒有去看他的屍體,就把黑鍋扣到小胡子幾個人身上。蘇日的組織不能小觑,裏面有不少藏人,在藏區很熟悉,如果結了這個冤,時間長了索南尖措的屍體出現變化,到時候誰還能說的清楚?
但是跟宋坤那幫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他們鑽過水簾之後很久,晉普阿旺就問該怎麽辦。
又找到了一塊金屬長條,應該說此行還是有收獲的,但是這個東西重要歸重要,卻沒有一點點相關的資料。小胡子想了想,打算把這個地方走完。
“這樣也好,讓讓讓讓宋坤那幫孫子們去去去去趟路。”
他們四個也帶好了東西,晉普阿旺和李能打頭,從水簾下面硬沖了過去,水流很大,小胡子幾乎是把格桑梅朵硬拖了過來。腳下的水隻有齊膝蓋深,三個人一身都是水,差不多二十米之外,就是那座橫亘在裂谷上方的古橋。他們就打算過了橋之後找個比較幹燥的地方把濕漉漉的衣服烤幹。
李能朝那邊看了看,回頭說宋坤那幫人跑的夠快的,估計是沖到前面搶東西,這時候一個人影都不見。
腳下的水流全部嘩嘩的流到了裂谷中,裂谷上面的橋是一根根胳膊粗的老藤扭在一起搭過去的,鋪着糟透了的木闆子,不過橋身上的老藤非常結實,許多年過去了,依然有很高的承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