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詞窮的感覺,就是用語言無法形容當時的感受。他有點急了,連比劃帶說給我解釋。最後,我總算大概明白他要說什麽。
他的大概意思是說,當他跨出了那幾步之後,猛然間就好像周圍的一切一切瞬間不存在了,包括手裏的光線,甚至包括他自己的身體,僅剩一個大腦還在工作,可以産生一些情緒,有一定的思維,當時的馬寶就覺得非常恐慌。
這種感覺并沒有持續多久,馬寶就陷入了一種混沌的昏迷中,昏迷可能了幾分鍾,也可能幾個小時,總之他自己沒有一點概念。這時候,他突然又恢複了一點點意識,但是這點意識對馬寶這樣反應遲鈍的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接着,他再次徹底的昏迷,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山洞外面。
然而迷迷糊糊蘇醒過來的馬寶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就發現,自己并不是在雲浮山這裏,植被和地形明顯有了變化。他不知道該怎麽辦,跌跌撞撞的走了很久,才遇到了當地人,他問了一下,自己竟然已經身處在很遠很遠之外的山東。
馬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已經察覺,自己所走的,仿佛就是父親曾走過的老路,地點不同,不過期間的遭遇卻和日記的記載很相似。馬寶锲而不舍,本來想立即趕回去繼續找,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身體開始一塊塊的脫皮,表皮脫落的很嚴重。
“脫皮!?”我忍不住就打斷了馬寶的話,因爲他的遭遇勾起了我的一些回憶。我清楚的記得,在我的生命中,有一個忠誠的朋友,他叫曹實,他曾經在大盤灣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馬寶木木的點了下頭,當時他脫皮脫的就像一條剛蛻皮的蛇,差點吓瘋,那種變化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他連家都不敢回了,竟然就在野地裏躲了十多天。不過在這段時間裏,脫皮沒有惡化,也沒有帶來不良後果,慢慢就痊愈了。他一口氣跑回家,安頓了母親,然後接着跑回長沙的店裏。按他的本意,是想求我幫忙,出出主意,但是當時我正爲了雷英雄父女的事頭暈腦脹,沒時間理會他。
馬寶自己在店裏呆着呆着就呆不住了,他的身體已經恢複如初,回想了一下前後經過,發現脫皮雖然很吓人,但并沒有太大的危險。被恐懼強行壓在心裏的念頭逐漸又冒了出來,如果當時他身邊有個人幫他出出主意,可能他會做别的打算。不過他沒有其他朋友,自己琢磨了很久,忍不住就再次踏上了那條路。
這一次馬寶有了相應的防備,他用一個滾動的球替自己開路,當他走到上一次出事的地方時,任何情況都沒有發生,這讓他感覺有點迷惑。他繼續走了一段路,途中,在一片碎石頭裏,他找到了一點東西。他的思維邏輯能力不足以從這點東西上發現什麽,就把東西放到随身的包裏,然後繼續走。
說到這裏,馬寶就求助似的看着我,說他的包被張猴子的人給搜走了,我讓人把包拿過來,馬寶翻了翻,掏出了一個東西遞給我。
這是一塊扭曲的鐵皮,一面塗着漆,像是從某種部件上脫離的。我一拿到鐵皮的時候,馬上就看到塗漆的一面,有一個已經不完整的圖案。圖案模糊而且殘缺,卻能分辨出那是交叉的刺刀,和阿拉伯數字。
雲浮山那裏是什麽一個什麽樣的地方?這塊鐵皮上的圖案,肯定是356師團的标志。356師團也曾經到過那裏?
當馬寶找到這塊鐵皮,繼續向前的時候,意外又發生了,他重新經曆了那種仿佛自己都不存在的過程。之後的過程就很簡單,馬寶蘇醒時已經身在這片叢林裏,他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迷失在這裏。其實當時他在草叢裏已經發現了正在方便的那個夥計,出于本能,他想忍住不出聲的。然而一條并不大的蛇從草叢裏滑過去,讓馬寶手忙腳亂,從而暴露被抓。
“老闆,我......我該怎麽辦......”
如果放在平時,我估計還會有興趣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是現在不行,滿腦子都是雷朵的身影。
“等等吧,就在這裏呆着,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我隻能把馬寶暫時安頓在這裏,讓張猴子先關照着他。
我過去找小胡子他們的時候,老趙正在使勁忽悠孫源,想讓他帶帶我們沒走過的路,但是孫源死都不肯,之前的一場經曆已經讓他對這裏産生刻骨的恐懼。當然,這其實也是老趙閑着沒事拿孫源找樂,即便讓孫源帶路,也不會對我們有實質性的幫助。
張猴子的隊伍裏由老趙挑出來兩個人,跟我們一起進去。之前的路比較熟,除了防備那種體型巨大的老鼠之外,大概不會有别的意外。對于馬寶的突然出現,小胡子和老趙都察覺出了異常,在進去的路上,我把情況跟他們說了,小胡子沒有表态,老趙卻聽的很入神。
“有意思。”老趙又顯得很興奮:“等這個事情搞完了,可以跟你的夥計再到雲浮山去看看。”
“356,究竟在搞些什麽?”
“越不正常的事,越好玩。”
沒有多少人會有老趙這種心态,我們都閉上嘴,飛快的走,隻有老趙一個人在那裏嘚吧着自己的猜測和分析。
我們直接就走到了戰俘區,之前的分析,那批人的目的地可能是地圖終端的黑色圓圈,然而孫源提供的信息,他們在前面的一片建築群停留過。但是之後孫源就借機拼命逃脫了,他也不清楚那批人究竟有沒有繼續向前。
而這片建築群,在地圖上也有點特殊,它被黑筆劃出了一片斜線,而且圖上沒有任何關于此地的文字标示。在整個地圖上,别的地方都有相關的文字說明,雖然我們看不懂日文。隻有這裏和終點的黑圈,是一片空白。
這就不能排除,此處也是一個目的地的可能性,是我們必須要仔細尋找和排查的重點。
從戰俘區到那片建築群之間的地形很簡單,運輸線仍在延綿,一口氣就可以走過去。但是臨近那片建築群後,一切就都不一樣了。老趙顯得有點躊躇,不知道該不該繼續開着光源。我們在建築群的外圍呆了很長時間,最後就決定遮住光源,由兩個人先探路。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幾個人的眼前同時都是一亮,不遠處那片建築群内閃過了一片燈光。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個因爲停電而陷入黑暗中的城市,猛然間來電一樣。很多燈和一些光照設備在建築群外部和中間閃來閃去,忽明忽暗,似乎電壓不太穩定。
“怎麽突然就有電了?”
這個地方肯定有相應的發電機組,這些機組的性能質量超乎尋常的好,擱置了這麽多年,一旦啓動竟然還可以用。一時間,我們也分不清楚是有人刻意啓動了發電機組,還是因爲什麽外界原因無意中引起機組的運行。
我們馬上就趴到了地面上,擡頭觀察着。持續不穩定的電壓随着機組的完全啓動而漸漸正常,閃爍的燈光開始持久平穩的散發光線。等到光照達到某種程度的時候,這片在地圖上沒有任何标示的區域,就引起了我們的震驚。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裏,如果包子山整體結構算是一個人體的話,那麽這裏好像就是人體的心髒。
最外圍是一些二層的磚木小樓,其中還有上下兩層的警戒哨位,在這些小樓和哨位的背後,建築物的密集程度簡直想象不到,因爲在這裏,平坦的地區不太好找,所以每一點空間都被充分的利用起來。
這裏明顯不是一個實驗區,也不是居住區,我感覺,它像一個通訊信息中心,但是在這種地方,實在沒有必要搞出這樣一個建築物密集到一幢挨着一幢的通訊中心。包子山地下一共就這麽大,龐大的通訊中心顯然是累贅和不必要的。
而且眼睛适應了光線之後,老趙就發現,這裏的防禦很強大,在兩層的警戒哨位前,還有機槍地堡。
“這是356的指揮中心?”我輕聲問老趙。
“我看不像,太複雜了,再說這裏也不打仗,就俘虜過一個無意中經過的工兵營,需要這麽龐大的指揮中心?”
這像一個死城,氣氛有點詭異,盡管整片建築物間的燈火已經通明,但是看不到一個人影,聽不到一點聲響。
等了很久之後,我們就試探着一點一點朝前面爬,距離接近之後,建築群内密如蛛一般的電線電纜就暴露出來,雖然這些線都被盡力的歸置整齊有序,但是實在是太多而且太密集了,看起來仍然非常的亂。
“我怎麽越看越看不懂了?”老趙嘀咕道:“這到底是個什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