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對方老的話沒有流露出很大的興趣,我感覺這個人是個好脾氣,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隻說讓我再考慮一下,我就又淡淡笑了笑,沒有回答。
“那麽,抛開輪轉長生呢?”方老突然間話鋒一轉:“發生在你身上的事,确切的說,司南小鎮上的事,你不想了結嗎?”
“什麽意思?”我的心跳随着這句話就快速加劇,這個方老究竟是什麽人,他怎麽知道的這麽多,就連當年發生在小鎮上的慘案都清楚。因爲我的家族事關輪轉長生裏一個重要的因素,所以了解秘密的人不可能到處洩露,我真不知道除了當時的當事人,還有誰能明白這些。
“要了結這些,你就要面對衛八!”方老說這兩句話時,就加重了語氣:“你了解衛八嗎?年輕人,我不是在吓你,他比許晚亭杜青衣更可怕。”
“你究竟是誰?”
“其實到了這個地步,我是誰,不重要。我們都有目的,我求輪轉石,你求複仇,不是嗎?隻有我,能幫你打垮衛八!讓你把槍口直接對準他的額頭!讓你了結一切!”
殺了衛八!
我心裏那個一直隐伏的念頭,莫名其妙的瞬間就膨脹到極點,随着方老的話,我好像真的已經用槍對準了老頭子的額頭,隻要我的手指一動,就能把所有的血債全部找他讨要回來。
“年輕人,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人和我一樣了解衛八,但是他不可能幫你,隻有我!”
如果說我能抵擋住輪轉長生的誘惑,但我絕對擋不住複仇的念頭,我無法忘記小鎮上的血案,也無法忘記将要哭的昏厥的母親,這筆血債像海一樣深。
隻不過,我真的已經變了,我想複仇,而且是親手殺了衛八!所以我仍然沒有流露出太多情緒,電話那邊的方老停了一下,說:“這個大事件延續了上千年,一直到今天,你能了解多少?你摸不透你的敵人,确切的說,你摸不透衛家。”
“衛家?衛家怎麽了?”
“年輕人,好好考慮。”方老也在那邊淡淡的笑了一聲:“衛家九重門......”
方老挂掉了電話,他的話好像隻說了一半,給我留下一個懸念。衛家怎麽回事?在我的印象裏,這是個早已經破落覆滅的家族,然而方老在這個時候重點提到了衛家而不是衛八,他是什麽意思?
但是我的态度是不可能因爲外界原因而動搖的,我拒絕跟任何人合作,我隻想盡量在短時間内找到小胡子和雷英雄的隊伍。方老,陰沉臉,都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先後打過電話,可能是我的這種不合作态度觸及了他們的底線,方老沉默了,陰沉臉也暴躁的恐吓威脅我。
再下來,他們的電話就沒有再打過,可能都在暗地裏準備後續的行動。
我暫時忘掉這些事情,每過一段時間,都會用碎片去尋找。我不想連累任何人,所以一直在孤身尋找,但是這種地域與時間的跨越漸漸就隐帶危險性,有的時候,我一個人被送到了袅無人迹的大漠荒原,連着幾天甚至十多天都走不出去。所以後面的尋找中,我就帶上了兩個夥計。
這種尋找一直持續了大概有四五個月之久,在一步步的嘗試中,我就發現了碎片啓動之後的一點規律,它所跨越的時間段是真的沒有軌迹可以摸索,但是所跨越的地域應該說比較固定,大緻就在幾個地方,元山,大盤灣,夾江,還有盤龍山,我就是在這些地方之間來回奔波的。
當我的尋找到了将近半年的時候,仍然沒有任何小胡子他們的線索,我覺得有些恐懼,有些悲涼。如果一直找不到他們,那麽小胡子和雷英雄都會在另一個時間段裏停留,他們回不來,等于永遠和現在這個世界,和我脫節了。
我不敢想象,從此之後再也見不到小胡子的感覺。
又是一次無果的尋找之後,我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了南京。就在我剛到的第二天,意外的接到了蘇日的電話。一通話之後,他就告訴我出現了一些情況,具體來說是關于陰沉臉的。
情況是這樣的,因爲在阿裏那邊有了關于象雄遺址的發現,所以吉拉一木的組織仍然在附近的地區還有之前的遺址處尋找探索,這些行動都是由蘇日負責的。大概兩個月前,他們重新進行了一次行動,想把象雄遺址那六塊石頭下的大石鼎運回去。
在他們搬運石鼎期間,發生了點讓人想象不到的意外。有一天夜裏露營的時候,守夜的人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但是天色亮了以後,他們就發現在距離六塊石頭大概不到十米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仿佛是無聲無息憑空冒出來的,他随身帶着一些應急裝備和武器。
他們不明情況,就把這個昏厥的人帶回了帳篷。
“概米度在行動了,他不知道要幹什麽,但他肯定動用了聖物。”蘇日說:“這個人是概米度的人,他是從内地一個叫元山的地方來的。”
“他用輪眼跨越了時間和地域?”我頓時就有點吃驚,追問道:“他能啓動輪眼?”
在我的印象裏,如果沒有鮮血的話,那麽輪轉石與輪眼都是無法正确啓動的。
“有辦法,概米度知道這些。”
蘇日對我透露了一些内情,古羌人的秘密通過伏藏的方式流傳下來,信息量其實是很大的,裏面包括了不少尋常人根本無法觸及的隐秘。吉拉一木得到這些之後,常年都在順着線索挖掘。
六指的鮮血啓動輪轉石,這個秘密其實最早就是由路修篁發現的。在路修篁之前,還有啓動聖物的方法,而且象雄人所啓動的聖物,要遠遠大于輪眼的體積,他們利用聖物創造了奇迹,讓整整一個民族都流失在未知的歲月和地域中。
伏藏所流傳的,是古羌人那一套方法,吉拉一木知道,同時又透露給了陰沉臉一些。
陰沉臉的這次嘗試,跨越的時間段和現實時間誤差非常非常小,所以這個人才會在象雄遺址跟蘇日遭遇。俘虜交代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陰沉臉的嘗試不僅僅是這一次,出發地都是元山,而且被傳送者均帶着某種任務和目的。
“概米度想改變一些已經發生的事情。”蘇日說。
“那估計是不可能的。”
這是我在無數次來回的奔波中摸索出的一些經驗,過去發生的事,就是已經發生的,它不可逆轉。我可以利用碎片回到以前,但是我的身份隻是一個旁觀者,我可以看到那些事,卻無力改變。
我在元山看到老頭子打暈了曹雙,然後把他拖到了進山的路上,導緻他被許晚亭的人發現,最後慘死。可以說,是我的猶豫和遲疑耽誤了時間,如果我在剛發現曹雙的時候就阻止他,後面的情況可能會改變,但是我沒有,錯過了這個機會。機會一旦錯過就不會再來,我不可能利用碎片再回到完全沒有誤差的時間段和地域,也就是說,我無法控制去再次和臨死前的曹雙相遇。
沒有親身經曆的人,是無法知道這些的。除了自身的原因,跨越的規律中或許還有其它一些人力無法逾越的障礙,導緻改變過去失敗。所以說,我不是當時的當事人,那麽我就是個無力的旁觀者,陰沉臉隻不過是在做夢。
“我們要去找概米度了。”蘇日在挂掉電話的時候跟我說:“拿回屬于我們的聖物,我們需要内地的一些具體情況。”
我馬上就答應下來,然後立即讓和尚帶着召集來的夥計,分批趕往江北。我是最後一個上路的,在我走出居所大門的時候,被頭頂的陽光照射的一刹那,就突然有種不安,我感覺後背像是被無數鋼針輕輕的紮着,又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緊緊注視着我,讓我有點心緒不甯。
帶着這種不安的情緒,我鑽進了車子。車子開動之後,逐漸的加速,這個時候,我猛然一回頭,就透過車後窗,看到了一個一閃而過的背影,他閃的非常快,就好像一陣風一般的拐入了不遠處一個僻靜的街角。
這有可能是個路人,但是不知道爲什麽,我突然就聯想到了一張曾經看過的照片。那是在江北的一個盤口大院裏,一個男人側臉的背影。
這個背影對我來說應該是很陌生的,然而我卻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同時,我也隐約的察覺到,我的不安,仿佛全都來自這道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