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康位于四川阿壩,之所以這裏能夠引起我們的興趣,不僅僅因爲它位于藏族羌族自治州,更重要的是,馬爾康在地理位置上,屬于嘉絨藏族。藏族是一個整體民族,但是根據族内語系分成了幾個部分,嘉絨藏族就是其中之一。
因爲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夠找到的證明陰沉臉來曆的線索,所以雷英雄很重視,當時就找了相關的人,把信息深入擴大化。可以說他真的找對了人,對方聽到嘉絨藏族和馬爾康之後,就說出了一個我們根本不知道的信息。
西夏滅亡之後的黨項羌遷徙,融入各民族之中,其中南遷進入川西的一部分,與當地各族通婚繁衍,雖然随着時間的推移,黨項羌這個民族不存在了,但是馬爾康及其周圍的一些地區,比如黑水,理縣,小金,那邊的嘉絨藏族保留有很多黨項羌的特點。
也就是說,黨項羌這個民族消失,但是他們的道統從某個方面來說,部分的保存了下來。嘉絨藏族,是最貼近黨項羌的。
這些信息,再聯系上那些錢之間夾雜的一小塊酥油,絕對有十足的理由相信,陰沉臉手下的勢力中,至少有一部分,和嘉絨藏族那邊的地區還有人,有着直接的關系,很可能就是從那裏過來的。
陰沉臉模糊不清的來曆,一下子露出了一些端倪,他們,是流落的黨項羌?否則怎麽可能知道那麽多很原始而且很直觀的信息?
在這次激鬥之後,雷英雄卯足了勁,他給下面發了話,地盤可以丢,但是一定要在後續的動作中按住對方的活口,想把陰沉臉的來曆完全給證實。從理論上說,這個任務真的不算太難,因爲雙方短兵相接,陰沉臉手下的那些人又不是金剛,按住活口的機會還是有的。
但是實際情況讓人根本就料想不到,陰沉臉的人從這次激鬥之後,就像蒸發一般的完全消失了,他們不僅沒有繼續對雷英雄進行打擊,連一點點動靜都沒有。
這是怎麽回事?
經過一些推敲,小胡子就覺得,陰沉臉不是半途而廢的人,而且這個時候他有對付雷英雄的實力,他不是消失了,而是撤走了。能讓他撤走的唯一的一個理由,就是他的後方或者說落在内地的窩,遭到了突如其來并且極爲沉重的打擊,讓他不得不趕回去。
小胡子這樣推測之後,我就很懷疑,是老頭子半路插了一腳?
陰沉臉和老頭子都是在暗處的,他們不出來,誰也找不到他們。從我們得到了馬爾康這個線索以後,陰沉臉真的沒有再出現過,甚至連電話都沒有打,我曾試探着和他聯系,但是聯系不上。我們在這種揣測和不安中度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小胡子的傷基本上好了,雷英雄也從别的渠道花大價錢搬來了一些人。
如果我是主事者,在這樣的情況下絕對會耐住心等待,三足鼎立,誰熬不住了先出頭,很可能就會遭到其他兩方的圍攻。但我不是雷英雄,他決定要主動出擊了。因爲根據他的分析,陰沉臉帶來的估計是主力,而且很可能在這邊被老頭子絆住了腳。雷英雄想到馬爾康那邊去抄對方的老窩,最起碼可以找到些有用的線索,尤其是黨項羌當初關于輪轉長生裏留下的那個最核心的秘密。
小胡子要到馬爾康去,而且雷英雄也必須去,因爲這次帶去的人,是他花了很大代價搬來的,也可以說是雇來的,他不在場的話,很可能遭遇危險的意外時,鎮不住這些人。他們準備了一段時間,臨走之前在幾個臨時住處都做了安排,我可以經常調換着住,以免在一個地方住久之後被人盯上。和尚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小胡子專門把他留了下來保護我。
雷英雄的地頭這裏隻留了張猴子,一方面照應我,一方面負責家裏和隊伍之間的聯系。我就好像暫時回到了普通人的生活圈子裏,每天透過陽台,可以看到這個忙碌中的城市。但是我不能出去,有時候會跟雷朵通一下電話。
雷英雄他們出發了大概有十天左右,因爲他們到的地方還暫時不是荒山野嶺,所以雙方的消息都是随時傳遞的。他們在那邊找到了一些過去生意上的老關系,然後鋪開了一條路在慢慢的找,已經有了一點眉目。
因爲雷英雄帶着主力走了,所以我們平時的舉動非常的小心。但是接下來幾天裏,形勢好像有點不對勁,一些在外圍盯梢的夥計們告訴我和張猴子,最近地頭上有幾個生人頻繁的出現,他們摸到了一點門路,出現的地點總是在我們的幾個臨時住處周圍。張猴子立即吓的肝顫,連人都不敢随便亂調,唯恐會引起對方特别的注意。
張猴子和我商量,如果情況實在讓人不踏實,我們隻能暫時離開長沙。我對這裏不熟,對外面具體的情況也不熟,所以沒法拍闆。前後隻耽誤了兩天時間,就在第三天晚上,住處這邊就開始有異動,張猴子很緊張,什麽都不顧了,開始打電話叫人。外圍的夥計離的很近,短時間内就可以趕過來。
這個臨時住處是獨戶的二層小别墅,張猴子的電話剛打完,外面的動靜就更大了。和尚直接就踹開了後面的一扇窗戶,如果屋子裏進了人擋不住,隻能從這裏跑。很快,守在附近的夥計先和一些人動了手。在這種地方,沒人敢動槍,對方準備的很充分,而且過來的人身手都很好,隻不過十來分鍾的時間,張猴子手下的人就頂不住了。
“是陰沉臉的人?”和尚在腰裏掖了兩把槍,握着合金管就順着窗戶看,屋子後面守了一些自己人,但是這時候已經被人壓着打。而且這些打鬥引起了旁邊那些鄰居的恐慌,肯定已經有人打了報警電話。
“走!”和尚跟張猴子一起就帶着我從後窗翻了出去,外面那些夥計不經打,但是忠誠度都很高,盡全力在阻擋對方。和尚跟張猴子帶着我一出來就被圍住了,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看清楚對方的人,他們有個特點,個子都不高,靈活,彪悍。
下面的夥計在拼命的擋,和尚帶着我拼命的沖,他有點急了,忍不住就想動槍,但是那樣會有更嚴重的後果。這時候,從别的地方傳來一聲很清晰的口哨聲,圍着我們的人遲疑了一下,緊跟着就撤走了幾個。壓力是小了一些,但和尚一個人很難撐得住,他帶着我玩命一樣的跑了十多分鍾,就又被人圍住。
“衛大少!跑!别管那麽多,悶頭跑!隻要你能跑掉!我有辦法脫身!”
我跟和尚正好就跑到了一片待拆遷的平房區,和尚一使勁,把我整個人就從一面不太高的圍牆外抽了過去,他一個人在圍牆那裏擋住對方。在之前的經驗中,我早就知道我是個倒黴蛋,隻有我自己先跑遠了,才是對和尚最大的幫助。所以我翻過圍牆之後就全力跑,這裏已經是家戶的院子,不過裏面住的人都搬走了,我連翻了幾家院牆,又跳到另一條胡同裏,我根本不認識路,反正就是朝地形複雜的地方鑽。
和尚一玩命,戰鬥力非常強,他可能拼死把追來的人擋在了第一道圍牆那裏,所以我最開始跑的時候還算好,但是連翻了幾條胡同之後,我就猛然感覺,後面好像有人跟過來了。我看不到人,卻能聽到由遠到近的腳步聲。
我的體力在長時間的磨練中已經得到較大的提升,但是後面跟來的人明顯比我要強的多,他已經鎖定了我,追上來隻是時間問題。我咬了咬牙,伸手就掏出了身上的槍,無論對方是屬于誰的人,我都不能落在他們手裏,否則會比死了都慘,對他們來說,我唯一的用處就是養肥了等着被放血。
大概就是幾分鍾時間,後面的人越追越近,他的動作很快,我心一橫,放慢了腳步,就準備回頭先把對方放倒。
但是當我的手指扣緊扳機準備回頭的時候,身後就傳來了一道非常熟悉的聲音。
“天少爺!不要跑!”
是曹實的聲音!我頓時有點發愣,扣着扳機的手指松了一下,遲疑隻是很短暫的兩秒鍾,但是身後的影子已經清晰的進入了視野。
曹實飛快的跑到我身邊,輕輕喘了口氣,然後就要帶着我走。
“你要幹什麽!”我下意識的就後退了一步,同時把槍口對準了他。
“天少爺,這裏不安全,剛才那一聲口哨,是我打的。”曹實的神色有點焦急,朝我伸出手,說:“先離開這裏,離的遠一點!”
“老曹!你先告訴我!你現在究竟是在替誰做事!否則我死都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