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老闆!我有心胡說,自己吓自己嗎!”張猴子蹲在地上,神情跟我一樣,非常緊張,他捏着手裏的匕首,一條腿跨出去,遠遠的伸着手,用匕首在地面露出的半張臉上又輕輕的碰了幾下,說:“肯定是個人,死人!”
我的恐慌中帶着深深的不解,這片區域,就是從上面摔落的人落下之後的現場,本來應該留下屍體的地方,什麽都沒有,卻在地面下出現這樣一個嵌在石頭裏的死人。這該怎麽理解?可以說完全颠覆了正常人的思維和想象範圍。
這樣的現象,我和張猴子根本就無法想出答案,而且我覺得,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确認這具屍體的身份。
我和張猴子哆嗦了半天,終于鼓起勇氣朝那半張臉又靠過去。說是半張臉,其實有點誇大,因爲露出地面的,隻是一隻眼睛和周圍一片皮膚,僅從這些看,不能準确的确定這是什麽人。我試着也用匕首在半張臉上碰了一下,皮膚已經僵硬了,那隻眼睛睜的很圓,但是這樣觸碰,我就發現張猴子說的沒錯,真的是個死去的人。
“血都沒有幹透,屍體還沒有屍斑,更沒有腐爛......”張猴子簡單的分析了一下,這說明,這具屍體死去的時間不算很長。
這個分析就又讓我感覺惡寒,因爲從這個時間段去判斷的話,正好就是小胡子的隊伍遇險,還有救援隊下去的時間。
“把它挖出來,看看是誰!”我從牙縫裏擠出兩句話,就去背包裏翻工具。但是我進來不負責任何活兒,所以背包裏裝的都是應急的東西,藥品,還有食物飲水。
“這麽硬的石頭地面,全部挖開估計不行,把它的整張臉挖出來就成!”張猴子也開始翻,最後翻出了一小截鋼釺子。
我們倆圍在那半張臉旁邊,用小塊的石頭一下一下的敲擊鋼釺子,火花和細碎的石屑到處亂飛。在敲擊的過程中,我愈發就感覺不可思議,地面真的很堅硬,敲一下隻能敲掉一些碎石塊,這樣一具屍體,是怎麽嵌進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和張猴子幹了半天,都感覺滿頭大汗,那半張臉周圍的石頭被一點點的敲開,越來越清晰。當它的五官基本全部露出來的時候,張猴子手裏的石塊啪嗒就落在地上,緊跟着,他低沉的叫了一聲:“董千!”
當張猴子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也恍惚覺得,屍體有些熟悉,是跟着小胡子隊伍中的一員,也是雷英雄手下的夥計。
當啷......
我手裏的鋼釺子也随之應聲落地,這他娘的究竟是怎麽回事!我能預想到,小胡子的隊伍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下遇險,肯定會死人,但是卻沒想到人竟然死在這裏,死在石頭地面中,他是怎麽進去的?是死前進去的?還是死後進去的?
随之,我的目光再一次在周圍紛亂的石頭和一點一滴的血迹中觀察着,這真的是個吃人的坑,把一切都給吞噬了。
我的心在狂跳,因爲看到這個叫董千的人時,我就忍不住在想,小胡子呢?和尚呢?還有其他人呢?他們......他們也都嵌在了石頭下面嗎!
“找!繼續找!”我撿起了鋼釺子,在附近那些血迹中尋找,尤其是那種覆蓋面比較大的血迹,全部都翻了一遍。但是擦去那些血迹的時候,露出的是堅硬的地面,再沒有類似董千的發現。
“衛老闆,這真是沒辦法了......”張猴子無奈的看着我,即便再精明的人,此時此刻也沒有任何辦法和對策。
我想了想,就在一灘被擦去的血迹前蹲下,然後用鋼釺子去鑿擊地面,張猴子抹了把汗,跑過來幫忙。很快,我們就發現了,地面仍然很堅硬,但仿佛隻是一層很薄的石皮,用鋼釺子鑿一會兒,石皮下面就露出了一片衣角。
“這也是具屍體!嵌在地面下的屍體!”張猴子捧着手裏的石頭,在回憶什麽,不到五秒鍾,他就說:“是孫曉!他就是穿着這樣的衣服進洞的!我記得!”
這又是小胡子隊伍裏的一個人,但是和之前的董千一樣,他已經死了,死在地面下。
“真他媽是見鬼了!”
我和張猴子接着又往下找,在隊伍有可能跌落的這片範圍内,連續砸開了四五處有大片血迹的地面,無一例外的,石皮下都是一具已經死去的屍體。那種場景和感覺,無法形容。我真的砸的累了,兩隻手都是酸的,我的恐慌和不安深處,有一絲僥幸的慶幸,因爲到目前爲止,還沒有發現小胡子。我一直都堅信,隻要找不到他的屍體,他就肯定活着,隻不過流落在其它地方,一定可以找得到。
“衛老闆,我覺得現在最緊要的,是跟雷爺他們想辦法聯絡,等跟大隊彙合以後,我們再繼續找下去,會比較安全。”張猴子小心翼翼的勸說我。
“你知道現在上面誰占據上風?”我瞥了張猴子一眼:“如果你們雷爺這時候已經被打趴下了,我們瞎聯絡,會不會引來其他人?”
“這個這個......”張猴子沒話說了,勉強的幹笑了一聲:“要對雷爺有信心!”
“别盲目抱着那麽多信心。”我不想和張猴子解釋什麽,連小胡子都陷在這裏,生死不明,雷英雄能占據多大的優勢?我輕輕甩着自己的手,把目光從眼前被敲開的石皮上挪開,側耳想去聽聽上面的動靜。
但是不到幾分鍾時間,我就猛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連忙拉住張猴子:“老張!你回憶一下,我們是不是從掉到這裏之後,就沒有聽到上面的任何動靜?”
“什麽意思?什麽動靜?”張猴子猛然間被問的一愣,但是他很聰明,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跟着就拍了下腦袋:“衛老闆,沒聽到,真的沒聽到!”
從地面到我們這裏,整個塌陷坑并不是封閉的,而且距離不算特别的遠。我們摔落下來的時候,上面的争鬥正激烈,等于是幾方人在一起混戰,我們在這個位置上,沒有理由一點聲響都聽不到。剛剛掉下來之後,我和張猴子就全被嵌在地面裏的屍體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現在想着要和上面的人聯絡,才猛然察覺,從頭到尾,我們兩個就沒聽到任何聲響。
而且,我分析出一個令人費解又有點可怕的結論,按道理說,上面幾夥人的鬥争不可能停止,而我們聽不到任何聲音,隻能說明,聲音被隔絕了。
但是這個分析也很不靠譜,因爲從塌陷地到這裏,中間有一個很寬的縫隙,我和張猴子兩個活人都能摔下來,聲波有什麽理由被隔絕?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和張猴子就開始朝上面看,之前我們不敢把光線直接打到上面去,但是現在心裏真的發虛,感覺心理有點承受不住。我仍然想再堅持一下,可張猴子真的無法淡定了,他一邊極力的勸說我,一邊用手電朝上面照。
“衛......衛老闆......”張猴子舉着手電的手來回顫抖了幾下,轉頭看着我:“你......你看,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見鬼了......”
我順着手電的光柱看了幾眼,頭皮也開始發麻。張猴子所照的位置,是塌陷坑和這裏之間的那條很寬很長的縫隙,我們就是從這條大縫隙裏摔下來的。縫隙距離我們大概五米多的高度,但是手電光的光柱照到縫隙的時候,光線就詭異的被阻隔了!
也就是說,手電光的光柱,穿不透那條縫隙,就好像我們所照的是一面天花闆。
“他娘的!”張猴子的手仍在來回的顫抖,在這樣的情況下,連他都忍不住頻爆粗口:“終于知道了,爲什麽前後兩支救援的隊伍下來就沒音訊了!他們不是不想報信!是報不出去!”
“爲什麽會這樣!那麽多活人能下來,光線照不過去?老張,這到底怎麽回事!”
“衛老闆,我是吃土飯的,又不是中科院的,鬼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張猴子另隻手抽出槍,高舉起來,對着光線被阻隔的地方,說:“打一槍試試!”
我暫時也無心去阻攔張猴子,下意識就躲到一旁。張猴子随即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槍響在這裏顯得無比的清晰真實。但是槍聲響起的同時,我們就看到光線被阻隔的地方,子彈彈頭和什麽東西猛烈的撞擊,産生一團火花,緊跟着就是彈頭與硬物碰撞之後,産生的流彈聲。
張猴子舉着槍,呆呆的站了兩分鍾,然後回頭看着我,我們兩個人全都開始發懵。那條中空的縫隙,連光線和的子彈都穿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