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究竟怎麽回事?”小胡子對我太了解了,我任何情緒上的波動都很難瞞過他。因爲這個時候是非常時期,所有人都很小心,出現了意外的變故,可能會影響之後的重大行動。
我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停頓了一下,就把事情說了出來。小胡子一聽關于麻爹,馬上就有點緊張,要我把每個細節都說清楚。我從接到麻爹電話開始,一直到模模糊糊看到方老,之間的過程說的很詳細。
“估計有麻煩了!”小胡子聽完我的話,眉頭就皺了一下,他問我當時意識殘留的時候,所聽到的問話是什麽,但是我真的回想不起來。小胡子跟着就出去了,和人交代了一些事。之後,他慢慢坐到我面前,說:“你不該相信他。”
“他是誰?你知道嗎?”我問小胡子,因爲我和麻爹剛跟小胡子結識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之間就隐隐的不對勁,相互頂牛,有兩次差點動手。這樣想的話,說明小胡子從一開始就對麻爹這個人非常的提放。
“他具體是誰,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是衛八的人。”小胡子說:“從開始遇見他,我就懷疑過,之後接觸的多了,我感覺他的動機不單純。”
“你早就知道,但是爲什麽沒有反應?”我覺得奇怪,以小胡子這樣心性的人,糊裏糊塗的事他肯定不會幹,如果他察覺麻爹有問題,會忍着不拔出這顆釘子?
“我想過,但是,不能。”小胡子很坦白,他直接就告訴我,并不是不想對麻爹有所動作,而是不能,或者說,不敢。
“你怕他?”我更加奇怪了,小胡子的身手,我比誰都清楚,如果單打獨鬥,我真不知道還會有他搞不定的人。
“這個人,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其實小胡子從很早之前,就想要動麻爹,第一次試探之後,他就變的無比的小心,因爲他發現麻爹很難對付,盡管看上去猥瑣而且嘴碎,但是深的和一片海一樣。之後,他又有兩次試探性的舉動,都被麻爹無聲無息的化解了。其中一次就是借故殺老龔的時候,小胡子想趁亂把麻爹也一起做掉。
“找不到下手的機會,而且就算找到了機會,也沒有把握。”小胡子搖搖頭:“你可能想不到,當時老龔是死了,但并不是我殺的。”
我記得,老龔的脖子是被人生生扭斷的,如果他不是小胡子他們殺的,還會有誰?隻有麻爹!小胡子要殺老龔,是因爲老龔嚴重威脅到我的生命,但麻爹爲什麽要殺老龔?
從那次之後,小胡子對麻爹仍然是隐隐敵對的态度,但他不敢再做什麽大動作,因爲我懵懂無知的夾在中間,動作太大,唯恐會波及到我,引出什麽不可收拾的後果。關于麻爹的來曆,小胡子沒有确鑿的證據,隻是根據麻爹出現時的一些線索做的判斷。
“還有一點,你應該知道。我們在塔兒溝的行動洩密,我跟和尚是不可能說出去的,江塵還有彭博,都是雷英雄極爲信任的人,非常可靠。洩密的,隻會是麻爹。”
說到這兒,我就有點愧疚,因爲塔兒溝行動之前,具體地點我知道,是我在閑聊中說給麻爹的。
“不對,不對。”我想着,就發現了一個漏洞,麻爹如果是老頭子的人,那他即便洩密,也隻會透露給老頭子,但爲什麽最後到塔兒溝去的,是衛勉?
這個漏洞頓時變的有點複雜,麻爹同時踩着老頭子跟衛勉這兩條船?衛勉和老頭子的分裂隻是障眼法?或者麻爹隻把消息透露給了衛勉,背叛了老頭子?
“還有你說的那個方老。”小胡子接着就說道:“如果我沒猜錯,應該和我之前就追查的是同一個人。他很神秘,卷入銅牌事件裏可能也很早了,我得到了一點線索,一直在查他,但始終查不出什麽,連他的蹤迹都很難摸索。”
“他和老頭子有關系嗎?”
“我不知道,但是,這個人的線索,最早是衛勉提供的。”
“衛勉!?”我有點不敢置信的望着小胡子,衛勉怎麽會和小胡子也有接觸?
但是,這确實是真的。衛勉的心機也超乎我的意料,他做内鬼的打算,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早在江北事發之前很久,衛勉已經和道上的幾個龍頭有過一些接觸,他在挑選合作者,而老頭子一直都是衆人關注的焦點,所以也有人願意和衛勉談。不僅小胡子,雷英雄,杜青衣,廖三奶奶,這些人都和衛勉有過接觸。不過他們都有自己的算盤和顧慮,幾乎沒有談攏過,最終,衛勉選擇了許晚亭。
小胡子這邊和我說着話,雷英雄的人已經在那邊開始忙碌了。因爲從我的講述中,小胡子覺得不僅僅是昏迷那麽簡單,否則麻爹用不着費那麽大力氣,所以,他很懷疑最隐秘的消息在我無意識的時候洩露出去。
準備工作基本都是就緒的,很快,人手和裝備就開始分批的朝北面走。我們幾個人走在一路,讓我意外的是,雷英雄這次竟然親自上陣,看他的意思,不僅僅是臨陣督戰,好像還要自己動手,去尋找最終的輪轉石。
我們幾個人到了鄭州之後,就要在這裏等一天,我不知道要等什麽,是小胡子告訴我,在等人,等一個熟人。
“誰?”
“槐青林。”
槐青林這樣的人,很難拉攏,班駝那次事故之後,小胡子跟槐青林協商過。一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爲什麽連槐青林都肯替小胡子做事,因爲對他這樣一個生命将近的人來說,輪轉長生的誘惑超乎一切。
小胡子對槐青林許下了承諾,但是槐青林的身體實在太差了,所以我們之後的行動,他都無力再參與。不過這一次,他好像要拼命了,即便拖着虛垮的身體也非要來。
第二天,槐青林到了,很長時間不見,他幾乎沒了人樣,本來就很消瘦的身軀簡直變成了皮包骨頭。但是他的那雙眼睛,依然閃爍着不凡的光,好像能看穿一切,看透一切。他已經離不開人的攙扶,走一會兒就要喘上一陣子。
槐青林到了之後,我們就開始繼續趕路,每個人面子上很平靜,但是我知道,他們的内心深處正翻滾着一片又一片波瀾,因爲十個世紀的終章即将到來,輪轉長生,将要完整的展現在我們面前。
中間的過程比較平靜,但是我們快要趕到目的地的時候,先我們一步出發的那些夥計們,就傳回來一個非常不妙的消息,讓一直沉默的雷英雄都坐不穩了。
我們将要涉足的那個地方,在附近人的嘴裏,叫做盤龍山,是一片很偏僻的荒山,常年都見不到人影。但是先頭隊伍傳來的消息卻說,他們還沒有真正到達盤龍山,就已經發現了一點人爲的迹象。也就是說,很可能有人先到了一步。
雷英雄和小胡子的神情都象蒙了一層冰,我的頭幾乎都擡不起來了,到了這時候,已經可以确定,我在昏迷中,肯定無意識的洩露了一些機密。
“雷爺!”張猴子額頭上流着汗,問道:“咱們怎麽辦?”
“不用慌。”雷英雄的臉色不好看,但是那種與生俱來的霸氣和自信仍然從身軀裏不斷溢出,他沉沉的說:“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做個了斷,有的人不死,這碗飯我們終究吃不安生。”
“雷爺說的是。”張猴子強擠出一絲笑,看着我的手,說:“沒有衛老闆,他們找到地方也進不去,就算進去,也是好進不好出。”
“把人都布置好。”雷英雄沒心情再和張猴子啰嗦,張猴子馬上就一層層的安排下去。這一次,雷英雄連老窩都顧不上那麽多了,把能抽出的硬手全部調了過來,麻老五,砍刀,許豹子他們已經在前面的路上。
我們盡快的趕路,從城市到荒郊再到野外,最後一站有人煙的地方是巴楞寺,這裏距離盤龍山還有一百一十公裏。車子沒辦法開進去,都是很荒很陡的山,連條路都沒有,我們步行趕路,本來我以爲雷英雄肯定要拼了命催人朝前走,但是他這時候反倒顯得安穩了,不緊不慢的走,一直走出去大概十幾公裏的時候,我們就在前面一個很小的小山窪裏看到了一群人。
“怎麽這麽多人!”張猴子立即就想縮頭。
“是自己人。”雷英雄抖了抖袖子,大步就朝那邊走過去。後面的人跟着他,當我們進了小山窪之後,對方就有人迎過來。
對方的人很多,在山窪裏圍了一圈,當我靠近的時候,立即就看到那群人中間有一個軟榻的躺椅,杜青衣顫巍巍的拄着拐杖,盡力端正的坐在躺椅上。
“這是怎麽搞的?”我詫異的看看槐青林,再看看杜青衣,這兩個人都快要入土了,也巴巴的跟過來,難道要就地在盤龍山這裏啓動輪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