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盤?”我覺得這個名字很熟,稍稍一想,就從一堆亂七八糟的記憶力把它給翻了出來。這在整個事件中可能是個不太重要的人物,所以一直都被我忽略了,他應該是路修篁的一個下屬或者是同夥,親自負責去開陽老林找東西,而且成功的找到了,留下一個千古大坑,把我們狠狠擺了一道。
“這個人看似并不重要,但是根據很多現象來看,他不是無名小卒,也并非單純跑腿的角色。師盤應該很受路修篁的信任,否則不會把開陽老林的事情交給他去辦。”雷英雄頓了頓,說:“确實,關于這個人的記錄不多,不過杜家老太太親口說過,當年那個無主的空墳,可能就是師盤墓。”
我略微有些驚訝,因爲在銅牌這個年代跨度很大的一系列事件上,當初幾個頂尖世家合開的那座坑是比較重要的一環,引動了許多人,這個墓如果真是師盤墓,那麽師盤這個人顯然是不簡單的。
雷英雄接着說了下去,從正常角度講,當年那座空墓當然有疑點,不過墓葬本身是比較正常的。疑點是從棺材裏掏出洞,然後逃出墓的那個墓主。如果是師盤墓,那麽從棺材裏逃掉的肯定就是師盤本人,也就是說,他在詐死。
“十一塊陶版,都是鑲在棺材中間的,被亂槍打爛了,這是很重要的線索,所以當年下坑的幾個龍頭,幾乎把整個棺材都拆掉,然後各自搶走了一些陶版的碎片。我沒有陶版,但是杜老太太有,而且這麽多年了,那些龍頭之間爲了利益,也曾嘗試接觸過,陶版上的信息被融合了一部分。”
“師盤是第四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
“大概是吧。”雷英雄微微的搖了下頭:“但也不能完全這麽說,師盤和路修篁做事,肯定知道一些東西,不過路修篁的心機太深了,他隐瞞了很多。而師盤并不了解這些被隐瞞的情況,他認爲自己掌握了全部。所以陶版上的信息其實是個大陷阱,從空墓事件之後,很多人都被陶版給坑了,這也是造成後人誤判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但這并不是師盤有意,有的事情他确實不知道。”
由此可以判斷,師盤的确不是一個龍套角色,作爲路修篁的合作者,他得到了一些秘密。而路修篁在擺平了西夏皇室之後,就要向戰友師盤開刀。兩個人的鬥争大概從此開始,他們彼此了解,所以都很難搞定對方。不過從最終的結局來看,師盤明顯落在了下風,他不得不以詐死這種騙局來迷惑路修篁。
“十一塊碎陶版是信息,黑罐子是什麽?”
“杜老太太說不清楚,那隻黑罐子是陪葬,但是被衛家奪走了。”雷英雄抱起雙臂,說:“衛家九重門,老八人上人,罐子就是他奪去的,一直到衛家失勢,這隻罐子都沒有再露面。”
“你有意思嗎!”我忍不住就又想發火:“我父親在你手裏!你可能不知道這隻罐子?”
“老弟,你跟着衛八爺長大,應該知道他的脾氣。他不想說的事,就死都不會說,誰都沒辦法。不過你寬心,衛八爺很好,沒有任何意外。”
跟雷英雄這種滴水不漏的人打交道,占不到任何便宜。我再次把氣壓下來,聽他講下去。
這個事件的大輪廓應該清晰了,西夏銅牌不是路修篁留下的,就是師盤留下的,然後手劄,陶版,先後流散出去,各種真的假的信息攪合在一塊,所以後面的人有的成功,有的失敗,并非能力不行,歸根結底還是信息出錯的原因。
“還有。”我看雷英雄停下了講述,馬上就追問道:“關于六指。”
“這個暫時沒有論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幾處關于這個事件的地方,都有封閉的大門,門上有六指手印。六指開門的信息,是路修篁手劄裏記錄的。”
我仿佛一下子就弄明白了一些事,事關銅牌的地方,内部究竟有什麽,沒有進去之前肯定不能确認,但是很有可能會出現死死封住去路的大門。所以,在班駝還有開陽老林,小胡子才會帶我這樣一個拖人後腿的廢柴過去,我沒有别的任何用處,隻能打開大門。
那種煩躁頓時随着這個想法充斥在腦海裏,我真的不知道該信誰不該信誰。小胡子明顯了解這些情況,但他從來沒有說過,隻是一次一次把我帶到未知的深淵裏去。
“所有的一切都是從路修篁還有師盤這兩條線延伸出去的,前後幾百年時間,這種尋找一直沒有中斷。隻不過到了我們這裏,事情發展到了**,八塊銅牌,已經全部被人拿到了,隻不過有一塊不在我們手上。”
“我想問問,八塊銅牌如果集中齊了,會怎麽樣?”
“八塊銅牌全部在手,就有可能拿到一隻眼睛。”
“眼睛?”
“是的,一隻眼睛。”雷英雄雙眼中那種閃爍的光又出現了,我發覺這種光,和小胡子偶爾迸射的光一樣,帶着一種無法形容的狂熱:“這個東西叫做輪眼,是最重要的核心,許多人都在拼命的找。”
說着,雷英雄拿起了盒子裏那塊非玉:“這塊東西,可能就是雕琢輪眼所剩下的邊角料,它的魔力,你已經知道了。”
“我不明白。”我真的有點混亂了,從頭到尾,我所知道的,全部都是人在瞬間衰老,包括這塊非玉,它被遺失在黑水城的枯井裏,變成了死亡之地,吞噬了好幾條人命。但是這個事件的最終目的,不是從衰老蛻變到年輕嗎?
“很多事情,都來自推測,不到最後,這些東西誰都說不準。但是這隻眼睛,我們必須拿到!”
跨越了幾個世紀的追逐,返老還童的夢想,一隻神秘的眼睛......雷英雄這次真的吐露了不少之前我不知道的内幕。如果從理論上講,這種由衰老至年輕的蛻變,可以無休止的循環下去,等于是另一種形式的長生。
“我還想再問一句話。”我看着桌上的非玉,問道:“路修篁,還活着嗎?”
“這個道士從西夏宮廷内亂之後,就沒有出現在史籍中,他确實掌握了所有的秘密,但是他不可能活着。”雷英雄舉起手指,說:“第一,這樣一個大事件的發起者,在整個事件中會從始至終不露面嗎?第二,如果他還活着,手劄不可能洩露出去。”
幾百年前的人活到現在,這個想法真的很離奇,但是這整件事情不都是離奇的嗎?我就不由自主的開始臆想,那個道士,說不定真的活着,隻不過改頭換面,用另一張臉掩蓋了自己真正的那張臉。
不止是路修篁,可能大家都是這樣。
我沒有其它問題了,又陷入了沉默。雷英雄頓了一會兒,說:“你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不想因爲某件事情和你發生任何沖突,我們還是合作的關系,如果事成,你該得到的東西都會得到。你要知道,走到這條路上,你是擔着風險的,我同樣也是,我們都很難。”
雷英雄像是閑聊一樣,繼續吐露了一點情況。從上個世紀初開始,介入事件裏的人無論是誰,都保持着一種罕見的忍耐,除了幾次不動手就要喪失所有主動的事情,各方勢力幾乎都是暗流,分頭在做事。但是正如雷英雄所說,事件發展到我們這裏,可能已經逼近**,許多人跳出來了,打破了一個世紀的平衡。
“跳出來的人其實并非本意,仍然暗中蟄伏的人也是無奈。”雷英雄笑了笑,說:“有的人可能活不長了,不得不硬着頭皮拼,如果事情沒做完,他們就死了,之前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我不否認這個觀點,象許晚亭,杜青衣那個年紀,能活到現在也是苟延殘喘,如果事情再不做完,他們很可能就會挂掉。按道理說,象雷英雄和小胡子這樣年齡的人,還有的是時間,但是那些老家夥們一動彈,就牽扯的他們不得不動。
“八塊銅牌,八塊......”雷英雄收起了盒子,站起身說:“剩下的那一塊,必須要找。”
“最後一塊銅牌,在一個人手裏,我不知道他叫什麽,但我認得他的樣子。”我很不願意再多說,但是事情的進展關系着我和老頭子的命運,我把關于陰沉臉的事情說了一下。
“這個人我會去查。”
我就帶着一肚子的情緒離開了這裏,接下來幾天,張猴子來了幾次,丫被方老的學生咬的很慘,手上纏着厚厚的繃帶,他帶來一些話。
雷英雄連着查了幾天,但是僅憑我口述的相貌,很難找到人。雷英雄覺得這條路上的人都急了,所以很可能會使用另一些手段,逼對方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