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兩次開啓門的經驗,再把左手按入門上的掌印時,心裏就很坦然,腦海裏甚至還在臆想着自己的鮮血順着門上的凹槽流入空心的細管,然後滴落在下面石室的銅盤内,刺激被鎖在鐵鏈上的聖山守護神,去牽動牆壁上的鐵環。
沒過多久,低沉的齒輪轉動聲就從門那邊穿了過來,我們守在門前面,看着它被絞盤上的鐵索一點一點吊起來。門完全開啓之後,内部的情景落入眼簾,地下河從門左下方穿流過去,所以進入門依然能看到奔流的河水。
“這是最後一道門了,沒我什麽事了吧,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我冷着臉問張猴子:“剩下的事,你帶着你的人去做。”
“衛老闆,千萬别這麽說。”張猴子的臉笑的和菊花一樣:“這一幫人還是要聽你的指令,你不帶領大夥,誰心裏都沒底。”
“滾!”我一肚子邪火,卻沒地方發。張猴子擺明了要把我一路拖到底,那張圖的信息不全,前面不知道還會有什麽,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到我的地方。在沒拿到東西之前,他絕對不會松手。
從我看到虎威牌開始,就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主動,張猴子說的話,不管我信或不信,都沒有任何辦法。
“繼續走吧。”我看也不看張猴子一眼,淡然的準備繼續前進。
“好,繼續走,衛老闆,你還是掌舵的,有什麽話,吩咐下來,沒人敢不照辦。”張猴子一聲吆喝,前面負責開路的兩個夥計就開始朝前走。
第三道門後面的空氣很潮,從門左下方流過來的地下河沒過多久就占據了幾乎整條道路,到處都是茫茫的水面,人隻能緊靠着邊緣行走。而且情況越來越糟糕,半個小時之後,已經沒有下腳的地方,就算把身體貼到石壁上,腳下的水還能淹過鞋面。被冰冷的水泡着,感覺全身的熱量都順着雙腳流失出去,渾身上下凍的直打哆嗦。寒冷倒還不算什麽,地下河中那隐藏的不明物才是最緻命的。
這樣一來,就連張猴子都有些猶豫,在這種地方,有的情況能湊合過去,有的絕對不能湊合,那是拿人命在開玩笑。走在最前面的兩個夥計回頭問張猴子怎麽辦,他考慮了半天,咬着牙說:“再往前走一點。”
“還往前走?老張你要瘋,别拉着别人一起瘋,水都到腳脖子了,再往前,準備冬泳?衛少爺,你說是不是。”
我無言以對,如果不是看到虎威牌,我死都不會往前走一步,但老頭子隻能指望我了,就算前面是火海,我也得硬着頭皮鑽過去。張猴子被麻爹擠兌了一路,這時候也有點忍不住,跟麻爹頂撞兩句,又對前面的夥計說:“你們兩個,去前面看看。”
兩個夥計沒辦法,一前一後踩着水花向前面走了點,對我們說,水還是那麽深,但前方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水,路面全泡在水裏,什麽都看不到。張猴子想了想,又跑到我跟前做分析,他說這條路平時應該是露在水面之上的,隻不過天降大雨,導緻地下水系水位上漲,才把路給淹沒了。
總而言之,張猴子想表達的意思就是這條路肯定沒問題。
“我再跟你說最後一次,前面不管是什麽情況,你覺得能走就繼續走,别再問我。”
張猴子的脾氣出奇的好,我不管怎麽給他冷臉,他都沒什麽反應,回頭繼續讓兩個夥計一點一點的探路。
周圍全是嘩嘩的踩水聲,每個人都把繩子拽的很緊,唯恐突然被河裏的東西一把拉下去。走了很長時間,腳下的水倒是沒漲,但這樣下去,連休息的地方都沒有,體力消耗多了,遇到危險會很麻煩。艱難的行進了兩個小時,大家站在水裏吃了一點東西,又出發不久,探路的夥計就說前面有點變化,這兩個夥計一個比一個嘴笨,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具體是怎麽回事。不過聽他們的語氣,估計沒有什麽明顯的危險,大家跟過去一看,地下河的河道稍稍偏轉了方向,在道路的右邊空出一條隻有四五米寬的狹窄地帶,和那種山體裂縫很象。地下河在河岸較低的地方滲出一部分水,流進裂縫中,不過站在我們這個位置看過去,裂縫并沒有被水灌滿,反而有一條非常明顯的路。
現在這種情況,等于前面的路無形中分開了,一條是茫茫無盡的地下河,一條是狹窄如同溝渠一樣的裂縫。如果我們要繼續往前走,就隻能從裂縫裏通過。
四五米寬的裂縫底部,積着不到一米深的水,但有一條很長的小路露出水面,跳下去之後,就感覺腳下的路非常牢固。這個地方原本可能很難走,是用整塊的條石鋪出的一條路,不過現在完全被水給淹沒了。
“這麽多石條鋪成一條路,工程量很大啊,我覺得,可能并不是單純的容人通行。我猜想着他們鋪出路,是要運什麽東西過去?”
“老張你就少說兩句廢話吧,多少年的事了,你還和專家一樣在這裏猜來猜去的,真想知道的話,老子造個時光機器把你送回去親眼看看不就行了。”
張猴子鬥嘴根本鬥不過麻爹,所以他放棄了,沒再啰嗦。石條鋪的路被淹了,兩旁也有一米來深的積水,流動的非常緩慢,而且很渾濁,手電一照,稀裏糊塗的一團,看着就有點瘆人。
順着這裏走了六七十米,路面就漸漸升高,露出原有的地表,等到地表完全露出水面的時候,裂縫也到了盡頭,空間猛的拓寬了許多,路兩旁的積水形成兩個眼睛狀的小水潭,頭頂不停的有細小的水流落入水潭中。手電朝前方照過去,那條地下河依然不停的流淌,不過,河岸的情況有所好轉,不但沒有水,而且比較平坦。
“總算找到一塊幹地方,趕緊上去,老子的腳都凍掉了。”
我也感覺自己有點頂不住,雖然這一兩年經常東跑西颠,但底子太差,一路走過來,不但雙腳又濕又冷,連嘴唇都青了。張猴子看前面的情況有所好轉,頓時精神抖擻。我們從一左一右兩個水潭經過的時候,走在前面的人就發現水面上露出一個又一個鐵籠子。
籠子很多,幾乎把水潭都占滿了,大半都被水淹着,隻露出一角。籠子應該是鐵制的,鐵條非常粗,露出水面的部分鏽的面目全非。
對未知事物的探索好象是人類的本性,看見一個東西或者一件事的一角,就想把剩餘的部分全拉出來看看。幾個人都圍在水潭邊議論,張猴子可能找我請示都成習慣了,遇事就想往我身邊湊,我根本不看他,老丫自嘲似的一笑,讓人試着把籠子弄上來。
一個夥計用繩子綁了東西甩過去,連試了幾次,終于在鐵條的縫隙中卡緊,三個人拉着繩子往外拖。籠子很有分量,而且不知道在水下卡住了什麽東西,費了好大勁,才把它從水裏拖過來,三個人一發力,二分之一籠體就露出水面。
籠體浮出的那一刻,幾個人都呆了,籠子裏裝滿了淩亂的骨頭,其中還有人的顱骨,已經被水泡散了,密密麻麻堆了半籠子。有個夥計數了數,說有五顆顱骨。
“真毒!五個人關在一起種荷花。”麻爹搖了搖頭。
我的頭皮又開始發麻,這兩個水潭裏有多少籠子?簡直數不清,如果每個籠子裏關着四五個人沉下去,那麽死去的人簡直要成百上千的算了。
“是......是被滅口的?”張猴子就站在旁邊猜,有人點頭附和。
如果聯想前面看到的東西,這個地方肯定是個人爲的大工程。假設水潭裏的人都是當年參與工程的匠人們,事後被滅口,那麽有能力去發動這個工程的人,會是誰?而且他要滅口工匠,那肯定是把這裏當做陵來修的。
這個地方是由路修篁手劄裏解讀出的線索找到的,但是路修篁本人不可能有這麽大的能量。
“這麽多死人。”一個夥計在旁邊嘀咕:“會不會不幹淨......”
“放屁!”還沒等那夥計說完,張猴子就一腳把他踢到一邊:“給我閉嘴!下了半輩子坑的人,還信這種事?你是不是平時黃湯喝的太多,把腦子燒壞了!”
“就當我什麽也沒說。”那夥計挨了一腳,趕緊躲到一旁。
“誰再說水裏不幹淨,我就把他扔到水裏去探路!”張猴子警告衆人,他唯恐這些風言風語會擾亂軍心,本來我們走的就不順,思想再出現問題,隊伍就散了。
“收拾一下,準備出發。”張猴子對自己幾個夥計,尤其是那個胡說八道的夥計吩咐道:“記好我的話,别再亂嚼舌頭,真理是前人拿鮮血和生命換回來的寶貴經驗,不容置疑,不是有個姓布的洋哥們兒,因爲探索真理被燒死了嗎?你們誰想現在去跟他談談,我立馬就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