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批人
山體中有很多這樣大小不一的空間,本來并不希奇。但是小胡子的手電照入這個小空間的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直了。
一口棺材,靜靜的放置在這個小空間内。
大家都閉嘴不再說話,我也頓時感覺很吃驚,這座山難道真的是一座山陵嗎?否則怎麽可能在山體正中的位置放置了一口棺材?從之前所遇見的種種情況來看,這裏分明不可能是一座陵。
而且做這行的人都有起碼的一點常識,象這樣把整座山都掏空改造之後修成墓,那就不應該叫墓了,而是吉壤,是山陵,墓主的身份地位高到令人咋舌。
實話,很可能是一座帝陵。
我們幾個人在短暫的震驚之後,随即就有一種興奮。如果真和帝陵沾邊?那是什麽概念?從祖龍開阿房宮一直到宣統退位,這期間帝陵幾何,除了寥寥幾個膽子比宇宙都大的狂人,誰沾手過帝陵?
但是興奮之中,也有一些隐隐的迷茫,我們真的被搞的很昏沉。根據之前的經曆,我的潛意識就告訴自己,這座山被開發出來,其中有我們不知的隐情。
孤零零的棺材,就那麽擺在小空間的正中,大概有兩米多長。這裏面就有兩個很難解釋的問題。
第一個,如果這座山被掏空了修成山陵,那麽這口棺材首先就不合帝葬的規格。它應該隻有一層,叫它棺還是叫椁并不确定,但絕對不是規制的棺椁。
第二個,這樣一口棺材,是沒辦法從狹窄的岩縫裏運進來的,除非是有别的我們還不知道的途徑。
我們在入口處看了很久,小胡子就慢慢的試探這口棺材。周圍的情況很平靜,沒有任何異常,試探了片刻,他就第一個走了進去。
笃......
小胡子手裏的合金管和棺材輕輕觸碰,立即就發出一聲很沉很硬的輕響。這時候,和尚和麻爹睜大眼睛,同時就冒出了三個字,陰沉木。
說起棺材,很多人就覺得好像金絲楠是最貴重的,但是事實上,最貴重的棺材應該是陰沉木棺材。
陰沉木這個東西不是植物,解釋它的形成過程可能要列舉一些數據,很繁瑣。不過可以很簡短的形容一下,陰沉木就是植物被某些自然原因深埋地下,經過漫長的時間沉積而形成的。
也就是說,這個東西是從地下挖出來的,而非自然生長。就象煤炭一樣,如果這個地方有,那就能挖,如果沒有,把地球挖穿也不可能找到一塊。
如果細分的話,陰沉木大緻歸類爲幾種,大塊成型的陰沉木很罕見,尤其是可以打制成棺椁的料,那需要運氣才能找到。
這樣一口完整的陰沉木棺材就是很好的依據,說明準備葬入其中的人,身份超乎想象。
這口棺材是空的,棺蓋和棺身分離,而且我們猜測,當年運入棺材的人,是把料先弄進來,然後就地造棺。
看着看着,我們就發現了一個小異常,怎麽說呢,這口棺材的料必然是陰沉木,珍貴的緊,但是棺材的做工就很粗陋,好像是支差應付一樣,把活幹完了就算完,根本沒有考慮其它,完全把這樣的寶料給糟蹋了。
我們看了很久,圍繞着小空間和棺材,最終分析出一個比較确鑿的推測,這座山肯定被人花大力氣改造過,但是工程半途而廢了,墓主沒有被葬進來。可能期間發生了一些巨變,結果連棺材都被馬馬虎虎的扔在這裏。
麻爹還有陳然都對這口棺材非常眼熱,但是不可能帶出去,麻爹就使勁的在敲,想敲掉一塊。
小胡子默默的看了這口空棺半天,我發現他的神色沒有變化,但眼睛中的目光仿佛更堅定了,可能下定決心非要走到底。一口棺材推測不出太多,不過這座山也因爲這些而變的更加神秘。
“你想想。”小胡子突然就回頭問我:“這個沒有被葬進來的墓主,最有可能是誰?”
我想了很久,把各種可能來回篩選了一遍,按這口棺材的材質,還有地處的位置來看,最有可能的墓主那毫無疑問,十有**就是元昊。
“說的沒錯。”小胡子點了一下頭,仿佛在贊許我的猜測,然後,他又環視了這個小空間一眼,把目光落在了陰沉木的棺材上:“但是他最終沒被葬進來。”
說到這裏的時候,我心裏就突然一動,如果我的推測正确,那麽這裏無疑是爲了西夏開國的皇帝元昊而修建的,但是之前我們看到的壁畫上,還有太上道君的坐像。這樣一個工程既然開始,爲什麽又要中途停止?
聯想那些壁畫,我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個神秘的皇家道士,路修篁。很有可能的就是,元昊又被路修篁擺了一道。
這個幾百年前的道士,讓我越來越猜不透了。
最終,我們丢下了這口棺材,從另一個入口離開了小空間。所有的岔路可能都是紛亂而相通的,我們隻能挑其中一條走。麻爹仿佛有點舉棋不定,出現了陰沉木的棺材,後面說不準會有更大的收獲,但是這個地方總讓人覺得不安全。
麻爹不開口,隊伍裏就沒有唱反調的人,小胡子走的更慢了,我們一直都在這些密布的縫隙間穿梭,偶爾會遇到一些面積很小的空間,可以暫時休息。說起來很吓人,不知不覺間,我們五個人竟然在這團蛛般的岔路上足足走了将近六十個小時。
這一次,我們又選了一個小空間落腳,大家背靠岩壁坐着,喝水或者進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所以我們盡量節約資源,手電都關掉了,隻有陳然手裏亮着一把照明。麻爹的背包裏大部分都是吃的,他撿了個罐頭遞給我,和我小聲嘀咕。
他說的還是老一套,我真聽的有點耳朵生繭,幹脆就閉目靠着養神。麻爹覺得我不重視他的意見,開始生悶氣。我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睡覺,每次休息,就是輪流小憩上片刻。我的體力不如他們幾個,感覺很累,眼睛一閉就想睡過去。
砰!
一聲槍響頓時把我從将要昏睡的狀态中驚醒,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我就聽到陳然那邊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他手裏的手電掉了,在地上來回微微的晃動。陳然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大腿,鮮血順着指縫往下流。
很多事情幾乎都是同一時間發生的,這聲不知來自何處的槍響徹底打亂了我們,槍聲還在繼續,很密集,陳然行動更加不便,手臂上又挨了一槍。緊跟着,我就感覺和尚使勁把我拉到一個角落裏,然後擋着我,麻爹屁滾尿流的朝牆根縮。
昏暗且搖晃的手電光柱中,小胡子一躍而起,他在光線下一晃,身體嗖的就蹿了出去,一腳踩在一個岩縫入口的邊緣上,整個人象淩空一樣貼着岩壁的頂端跳了進去。
不到三秒鍾時間,岩縫中就傳出兩聲很凄厲的慘叫,槍聲頓時卡殼。陳然咬着牙爬到和尚身邊,用合金管把自己的身體勉強支撐起來,替和尚擋着我。和尚塞給我一把槍,然後飛快的沖出去,沿小胡子的路鑽進岩縫。槍聲一消失,巨大的威脅就無形中減輕了很多,麻爹也趁機溜到我身邊,躲在陳然身後。
很快,岩縫中的聲響就消失了,和尚拎着一個人鑽了出來,小胡子面無表情的跟在他身後,手裏的合金管上全部都是血。
這個人被和尚狠狠的扔在地上,他的胳膊被合金管捅出一個貫通傷。這人明顯沒有陳然那麽悍,捂着手臂在發抖。
直到這時候,我面前的陳然才如釋重負一般的倒下來,我趕緊去翻急救藥品。可能岩縫裏的人都被清理了,和尚也跑來幫忙,他手法很娴熟,替陳然處理傷。
被和尚扔在地上的人艱難的打了個滾,捂着胳膊爬起來,但他剛剛一動,小胡子手裏的合金管就指到了他的鼻尖上。合金管鋒利的刃口仍在慢慢的滴着血,而小胡子的眼神,仿佛比這刃口還要冷酷鋒利。
我緊張的盯着眼前的場面,這裏摸進了人,說明外面已經不安全,留守的兩個夥計這時候大概已經被人按住了。
這個被抓回來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否則不可能摸到這裏。但是他的氣勢已經完全被小胡子打碎了。他大口喘着氣,看着鼻尖前的合金管刃口,再看看冷酷的小胡子,喉結艱難的蠕動了一下,想說什麽卻沒說出口。
小胡子一句話都不說,胳膊一動,合金管的刃口頓時朝前移動了一點,幾乎要把這個俘虜的鼻子給洞穿。
不管小胡子也好,還有這個俘虜也好,他們都在道上混,一些事情根本不用明說。這個俘虜很明白,落在對方手中,如果不把該說的說出來,下場可能比死都要難受。
“我說!我說!”這個人不由自主的朝後縮了一下,以避開鋒利的刃口,他遲疑了一下,哆哆嗦嗦的說:“我是杜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