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也在仔細的看,但是隻有這一幅壁畫還能勉強看的清楚,其餘的已經非常模糊。如果這是一幅叙事性的壁畫,也要前後連貫,然後根據畫面的内容來推測貫通,隻剩下孤零零一幅可以辨認的畫,線索就很單薄,沒辦法看的懂。
看着看着,我就生出了一個疑問,很多人都知道,坑裏的壁畫内容五花八門,但這些壁畫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記載墓主的生平,還有一些日常生活的場景。壁畫出現在這裏,那就說明其内容應該和墓主有很大關系。
“難道這是個道士的墓?”
“不可能。”小胡子收回了目光,說:“沒有人會在自己的陰宅裏這麽糟踐自己。”
我還想再說下去,但是小胡子明顯對這個話題沒有興趣了,我也随即醒悟過來,眼下的處境有些危險,不應該爲這些事情浪費時間和精力。
再往前走,那些雜物就都不見了,空蕩的地下墓室裏,缭繞着一股股讓人隐隐發抖的冷氣。小胡子完全恢複了冷靜,他在前面探路,我就緊緊跟着,一點都不敢落下。這些墓室修的很一緻,如果不存放東西的話,看着就沒什麽區别,墓室的一側上還有一排四個大概一米深的凹洞,裏面堆滿了西夏時流通的一些古币,其中還有少許的金銀器皿。
這些東西應該有一些價值的,帶出去的話肯定會有人搶着收。但是以目前這個情況,我和小胡子兩個人根本帶不走,我就挑了幾枚揣了起來。
走的路有點長,我的頭也有點發暈,記不清楚這一路過來到底經過了幾個這樣類墓室的地方。但是心裏還是有一些概念的,其實按照我們涉足過的區域來看,這整個地下空間的面積應該非常大,已經超出了尋常大坑的範疇。
“這裏究竟有多大?”
“應該不會再有多大了。”小胡子慢慢的走着,頭也不回的說:“總體面積估計不會超過頭頂那座壇城的面積。”
我們一腳踏進了又一間空蕩的“墓室”中(因爲實在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這些屋子,肯定不是大坑應該有的耳室,但是也不會是正常儲物的地下室),迎面就是一副巨大的壁畫,幾乎占滿了一整面牆。
看了這幅壁畫,我心裏那種隐隐的恐慌感就又冒出來了。畫裏仍然是之前出現過的那個被斬掉了頭顱的道士,在這幅巨大的壁畫中,他被一柄叉子叉住脖頸,牢牢的釘在地上。
而且這幅壁畫和先前的那些壁畫有區别,滿滿一面牆,全部都是雕磚拼出來的,每塊磚上都有寥寥幾道雕痕,所有的雕磚組合成這樣一幅巨大的壁畫。顔料已經脫落了很多,讓人感覺這畫的年代非常久遠。
小胡子已經暫時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了,隻略略看了幾眼就繼續走,我其實是很想停下來研究研究的,但是不得不跟着他一起走。當我們走進相鄰的“墓室”中時,我的心頓時砰的猛跳了一下,這個“墓室”的盡頭,明顯可以看到擴出了兩道門。
這是個很危險的信号,我們原來走過的路就象和尚打出的盜洞,雖然彎彎曲曲,但始終隻有一條主道,但是出現了二道門,就意味着下面的路很可能會繼續分岔,二道門變成四道門,四道門變成八道門。
這種情況其實很多,過去的人遇到這樣混淆方向和路線的二道門時,大多會采取一種手段,大概和右手法則差不多,不管出現多少門,始終沿着最右首的一道走下去。用這樣的方法到最後可能會出現兩種結果,一個就是走出一條生路,另一個就是陷進無限循環中,回到最初的起點。
小胡子不說話,但我能感覺到他也在緊張的思索。不到三分鍾,他囑咐我跟緊,然後一腳跨進了右邊的那道門。這是沒有辦法的選擇,不過所幸的是,用這樣的辦法走下去,最壞的結果就是回到現在這個地方,實在走投無路的話就沿着原來走過的那條路走回去,不至于被困死。
這種“墓室”全部都是相連的,一個挨着一個,我們走過第一個二道門之後,原以爲會出現三道或者四道門,但是令我意外的是,二道門之後的“墓室”盡頭,仍然是二道門。這時候已經别無選擇了,小胡子果斷的又踏入了右首那道門内。
緊接着,我的腦子就亂了,所有的“墓室”全部都有兩道門,既沒有增加,也沒有減少,小胡子始終帶着我走右邊的門。不知道幾間“墓室”過去,迎面又是一幅無數雕磚拼出來的巨大壁畫。已經在壁畫中出現過兩次的道士,這一次的命運更悲慘,好像在受車裂酷刑。
“這道士招誰惹誰了?”
“接着走。”小胡子這一次連停都沒有停,我聽不出他語氣中的波動,但是卻能感應到他已經開始有些焦急。
我們不停的走,空蕩的墓室始終沒有變過,一間挨着一間。走出去不久之後,壁畫再次出現,主角還是那個道士,倒了血黴了,被鍘刀腰斬,鮮紅的顔料已經褪色,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開始亂冒,來來回回就盯着這樣的壁畫看,讓我心裏發毛。
小胡子的腳步不斷的加快,我也被迫的快了起來。我們兩個最少走了半個小時,我就覺得奇怪了,這個地下空間的面積不應該有這麽大,如果按我們這個速度走了這麽久,已經超出了那座壇城的範圍。
我不知道走過了多少間墓室,就覺得要是把我們走過的路直線相加,應該已經離開班駝古城的遺址了。這時候,小胡子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用手電朝前面照,我本來還沒感覺如何,但是望到前面的那堵牆時,頭皮就炸開了。
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這堵牆上的雕磚畫是我們早已經看到過的,那個悲催的道士被叉子叉着脖頸。我和小胡子立即對望一眼,我們兩個來回走了這麽長時間,其實一直是在幾間墓室裏面來回繞圈子。
這樣被繞進去是很難破的,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唯一的辦法就是在起點處留下标記,然後順着左邊的門走,如果還是一路繞圈子,走不出去的話,就隻能暫時按原路退回,然後再想辦法。
“怎麽辦?”我額頭開始冒汗,以我的想法,這時候應該避免冒險,原路退回,老龔至今下落不明,如果我和小胡子被困死的話,連救我們的人都沒有。
“從左邊走。”小胡子隻沉吟了一下,不容我再多說,邁步就朝兩道門左邊那一道走過去。
我還想和他争辯争辯,訴說利害,但是看到小胡子邁出的腳步時,我就覺得即便說了也沒什麽用。這裏可能有一塊西夏銅牌,在沒有看到最終結果之前,他肯定不會放棄。
踏進左門的第一間墓室的時候,小胡子先看了看,我的心也跟着一緊,我們對面顯然又是兩道一模一樣的門。按常理來說,情況還不算太糟糕,門不多,我們的選擇機會是一半一半,隻要選對了路,有可能會走到真正的終點。但是選錯了路的話,後面的情況就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的。
“這一次你要選那一邊?”我忍不住問小胡子。
還沒等他答話,我猛然就覺得腳下一軟,堅硬的地面好像和翻闆一樣翻了過去,半間屋子頓時塌了,有低沉的轟鳴聲從下面傳了出來。
我們倆的手電全都脫手而飛,但是我能感覺的到,周圍全都是沙子,而且正在緩緩的流動,就象水面下轉動的暗渦一樣,半截身子全部都陷到沙子裏,随着流動的沙子一點一點往下沉。
我就條件反射似的雙手亂扒,但是周圍全是沙子,沒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手電也落到了兩米外的地方,斜斜的打出一道光。我開始放聲大叫,心裏恐慌到了極點,一瞬間就想起之前老龔說過的話,有的墓室直接就被挖空了,灌進去十多米深的沙子,人陷到裏面根本沒有活路。
“不要慌!”
我驚恐的大叫中傳來小胡子低沉的聲音,他比我的情況要好一些。這個墓室應該整體被改成了一個機關,觸發之後會一下子全部塌下去,但是可能是時間太久的緣故,機關中樞損壞了一部分,地面隻塌了一半。小胡子搭住了塌陷區的邊緣,身子一挺,就要翻上去。
這些流動的沙子真的很要命,我陷進去一半,沙子淹到了小腹,雖然下沉的比較慢,但是這個慢也是相對而言,支撐不了多久。而且沙子裏面摻雜着帶棱角的大石塊,我的胯骨被兩塊石塊擠了一下,就感覺骨頭快要碎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小胡子伸手極強,這時候已經搭着邊緣翻了上去。我的慌亂稍稍平息了一些,接着就停止無謂的掙紮,身體這樣靜靜的随着沙子流動,還可以多堅持一時半會。
嗖!
小胡子還沒有站穩,我就聽到頭頂有很尖銳的一道異響,帶着那種布匹被撕裂的破空聲,迎頭朝小胡子抽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