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現在不能說。”
“又來這一套。”
“東西到手你就知道了。”
“老曹,你說實話,這件事和前面的事有關系沒有。”
“天少爺,這次買賣參與的人不少,就連八爺很看重的那幾個硬手到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别讓我爲難行嗎?”
雖然曹實不肯給我露底,但我隐約能猜到,老頭子這次想要找的東西大概和法台寺那東西應該有關。
盡管心裏都是疑問,但老頭子交代的事我不敢不幹。接下來兩天,曹實帶着我和衛勉做準備工作,聯系去麻占的人手,這次買賣中的機動人員有多少我不清楚,但具體做事的十來個人陣容很豪華,其中有四五個都是硬手,身手和見識非常了得,放出去完全可以獨當一面,很少聚在一起做同一件事。
這一行中有頭腦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好土貨雖然值錢,但這是死東西,今天丢了一件,明天可以摸回兩件三件,而一個聽從差遣辦事穩妥并且功夫過人的夥計所帶來的收益是無法估算的,過去一些老家夥們一輩子手底下隻有兩三個心腹,但混的風生水起,名頭很大,就是這個原因。如果不是遇到天大的買賣,很少有人會把手下的精銳全都集中到一起做事,萬一出現意外,人全折進去,損失将會極其巨大。
老頭子一邊說這次行動應該沒有風險,一邊把幾個硬手全都拉到麻占去,很矛盾,但我所知道的情況太少,也分析不出什麽。不過我還是比較放心,如果行動的風險系數很高的話,他絕對不會把我和衛勉都給指派過去。
準備工作就緒後,所有人分成兩批從江北趕到銀川,在那裏逗留了兩天,然後一起去阿拉善左旗。
曹實在阿拉善左旗跟一些人接上頭,我都不認識,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頭子手下的人。對方給我們準備了兩輛車子,還有飲水燃油以及很多裝備。我想我确實不适應這裏的生活,連吃了兩天羊肉和奶豆腐,胃就開始抗議,搞的我沒一點精神。
在接受老頭子交代的任務後,曹實估計惡補了一點相關知識,他私下告訴我,我們的運氣其實還算不錯,麻占這個地方恰好位于蒙古高原荒漠帶和沙漠帶的結合部,如果再向西走一點,就該進沙漠了。我說能看看沙漠也不錯,曹實就搖搖頭,說真要深入沙漠地帶,保證我腸子都得悔青。
我本來打算在阿拉善多玩兩天,但曹實不許,他說辦完正事後我可以在阿拉善玩一年。我的胃還沒恢複正常,隊伍就從阿拉善左旗出發,向西行進。剛出阿拉善的時候,路況還湊合,但走着走着就不行了,有時候車子會陷到沙窩裏,所有人都得拼命推車,我就很擔心,怕車子開不到目的地半路抛錨,這種一眼望不到頭的地方如果徒步行進,會把人累死。
旅途相當枯燥,我在車子上沒事做,百無聊賴中拿曹實的地圖浏覽,古西夏那張地圖我看不懂,上面的地名很陌生,我看麻占北面不遠處标示了一個叫白馬強鎮軍司的地名,就問曹實這是什麽地方。
“你真算問對了。”曹實吐了吐鑽進嘴裏的沙子,說:“對西夏我也不了解,因爲麻占離這個白馬強鎮軍司比較近,所以我專門留意查了查......”
曹實告訴我,所謂軍司,是一個官署名,其實應該叫做監軍司,主要職責是統領轄區軍隊,戍邊守疆,拱衛京師,西夏全國分爲左廂右廂兩個部分,一共有十二個監軍司,白馬強鎮軍司是其中之一,駐婁博貝,軍司長官叫做都統軍,以下還有副統軍和監軍使各一名。
白馬強鎮軍司的知名度不是太高,一般對西夏不太了解的人估計都不知道。但十二監軍司中的黑水鎮燕軍司是個很有名的地方,神秘的西夏黑水城其實就是這個監軍司的遺址。
我聽的還有點興趣,但曹實知道的就這麽多,再問他别的,他表示很抱歉。
随着不斷行進,我們心裏都感覺有點不妙,麻占這個地方誰也沒來過,從地圖上看,它位于戈壁荒漠帶的邊緣,但真正涉足進來,才發現實際情況完全和預想的不一樣。在離麻占還有**十公裏的地方,沙漠化已經相當嚴重,車子開進去幾乎走不動。阿拉善那幫跟我們接頭的人屬于嚴重渎職,他們應該準備幾頭駱駝跟着車子跑,什麽時候車子不能用了,還可以讓駱駝充當運輸工具。
不過在這裏徒步深入**十公裏不算太困難,人進去不會被困死,如果再遠一些,就很難保證了。曹實考慮了一下,吩咐留下車子和兩個看守,其餘人盡量多帶補給,步行去麻占。他很遺憾的對我說,原本以爲車子可以直接開到麻占的,誰知道會出現這樣意想不到的情況。其實我倒沒什麽,就是衛勉看着太讓人揪心,這家夥背着一個比屁股都大不了多少的包,邁着小碎步在沙漠裏趕路,我有些想不通,老頭子也不是不知道衛勉的德行,幹嘛非讓他一起跟着過來,一點忙幫不上不說,還拖大家的後腿。
這次行動前的準備工作還算周詳,具體的路線都在地圖上标示的非常清晰,隻不過徒步行進的速度太慢,很多人沒有穿越沙漠的經驗,拿着水牛飲。曹實給每人發了兩隻布套子,是那種很厚實的帆布縫制出來的,套在腳上然後拉到膝蓋處把口紮死,爲的是防止沙子鑽進鞋裏。我們沒有駱駝,全靠一雙腳闆趕路,如果磨出泡會很麻煩。
這段路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大家來之前體力都很充沛,所以行程還算順利。曹實時不時就會給大家報一下剩餘的路程,從八十公裏變成七十、六十......我也感覺快熬出頭了。不過就在離目的地最多還有幾公裏的地方,我們發現面前有幾行很明顯的腳印。
這種地方風沙很大,淺顯的腳印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掩蓋,而眼前的腳印說明,有人比我們早到了一步。不過從腳印上分析,對方的人不會太多。
曹實在法台寺被搞怕了,一看見腳印,神經馬上緊張起來,把人散開,順腳印從三個方向小心翼翼包抄過去。我和衛勉被安排到最後,尾随大家前進。
很快,遠處出現了幾個模糊的人影,有人舉槍就想打,被曹實攔住了。這時候對方也發現了我們,其中一個站起身使勁的揮手。我拿出望遠鏡看了看,他們一共四個人,都蹲在原地,有一個似乎出了點意外,倒在别人懷裏一動不動。
那個揮手的人竟然撒腿就往這邊跑,把我們給弄懵了。現在情況不明,曹實不想輕易暴露我們的身份,就讓人收了槍,見機行事。那人氣喘籲籲跑到跟前我才看清楚,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比我年紀還要小點,一臉書生氣。
“請......請問......你們有......暑症片嗎?”眼鏡一邊喘氣一邊說:“那邊有......有人昏倒了,我們......隻帶了十滴水,但是......不管用......”
曹實不動聲色的觀察對方的神色,想分辨他的話虛不虛,不過我覺得這人像個學生。這種情況有點麻煩,我們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也不能撇開他們不防備。曹實和顔悅色的跟眼鏡搭了兩句話,然後讓三個人拿藥跟眼鏡過去。
眼鏡看我們帶着他需要的藥,樂壞了,一連說了十幾個謝謝。三個人跟他過去之後,我一直拿望遠鏡觀察,情況很正常,也察覺不到什麽危險的氣息。
病人服了藥,被安置妥當,對方又過來一個人,年紀挺大了,也戴着眼鏡,稀疏的頭發花白一片。曹實跟他交談了幾句,他說自己是甯大曆史系的老師,姓方,同時對我們提供的藥品表示感謝。
一看他的言談舉止,我就感覺,這人十有**是從文革時期熬過來的知識分子,臉上刻着标簽,抹都抹不掉。
交談了幾句之後,方老問我們的來意。曹實肯定不會說我們到麻占去,就随口撒了謊,說這些人都是慕名到西夏故地來觀光的。我剛從曹實那裏學了一手,在旁邊插嘴說我們想到白馬強鎮軍司遺址去看看。
“哦?”方老扶了扶眼鏡,略帶詫異的看着我:“你們知道白馬強鎮軍司?”
“聽說過而已。”
“那你們走錯路了。”方老朝東北方向指了指,說:“白馬強鎮軍司遺址是在那個方向,你們再往西走,隻能越走越遠。”
我們幾個人都裝得恍然大悟,方老看看天色,接着說:“今天趕路恐怕來不及了,這樣吧,前面不遠有個叫麻占的地方,過去是西夏的一個小城,大家可以在那裏休息一晚,比露宿要強的多。”
他這麽一說,我就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麻占名不見經傳,如果不是對西夏比較有研究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我轉頭看看曹實,他不說話,顯然正在緊張的思考。方老這幾個人從表面上看不出一絲異常,聽他的意思,他們四個人肯定是要去麻占過夜的,曹實有點不放心,略微一想就答應了方老的建議。等方老回去招呼三個學生的時候,曹實壓低聲音對我們說:“不能把他們甩開!跟他們去麻占,都留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