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姥爺就本本分分的坐下吃飯,母親哄了哄我,也坐下繼續吃飯,我拿起筷子,看着一桌子的飯菜,怎麽也不敢吃,姥爺不停的斜眼看着我,我清楚,他八成是在想怎麽害我,這飯菜一定不能吃,他肯定下了手腳。
姥爺見我不吃飯,就瞪着我說:“咋不吃?”
我看了看母親,怯生生的說:“不餓!”母親看了姥爺一眼,沒好氣的說娃不想吃就不吃吧。
姥爺沒有說話,低頭繼續吃飯,可忽然他大叫了一聲,把他手裏的筷子直接就摔到我的臉上,我還沒來得及躲開,他又一下沖到我跟前,雙手死死的掐住了我脖子。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吓哭了,大叫着母親。
我母親也大吼了一聲,上去開始扯姥爺的胳膊,姥姥這時候也上前幫母親,可姥爺不但沒有住手,反而更瘋狂的掐我的脖子,他那猙獰的面孔就在我的眼前晃着,他說:“你害死了金蟾大将,沒有死算你好命,你還惹了太歲!你該死了!”
我當時太年幼,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隻能撲騰着兩雙腿,蹬着姥爺,母親幾乎用了全部力氣,才将姥爺和我分開,然後一把把姥爺推到了。
姥爺哎呀的叫了一聲,好像是摔壞了,不過他并沒有立馬起來,而是坐在地上,笑着指着我,說:“你小子等着吧,蹦跶不了幾天了,等死吧!”
母親聽姥爺說這些話,氣得哭了,說:“有你這樣的姥爺嗎?害死我的超凡,怎麽?還想害死我這個兒子?我告訴你!從今天開始,我沒你這個爹!”
說完,母親就拉着我出了姥爺家,姥姥在後面叫着母親的名字,可母親沒有搭理,含淚連夜把我帶回了城裏。
回城的當天我還沒有感覺什麽異樣,隻是想起白天發生的事,就特别害怕,父親得知消息也從外地趕了回來,第二天一大早,我的喉嚨就疼的不行,時不時的喘氣都有困難,母親聽後特别害怕,就帶我去了城裏最大的醫院,醫生看了之後說沒大礙,可我怎麽會相信,當天晚上睡覺我都不敢睡,生怕第二天醒來我會出現和弟弟一樣的怪症。
好在第二天我并沒有什麽事,喉嚨也慢慢的好了,之後一段時間裏也沒有什麽異常,生活漸漸的恢複了平靜,自打那次之後,我再也沒有去過姥爺家,母親和姥爺也是徹底斷了來往,一晃十多年過去了,我也轉眼長成了大男子漢,兒時弟弟和姥爺的那段往事,也早已塵封在我腦海裏。
而我沒想到,在我二十二歲生日那天,多年不見的姥爺,又出現在了我視線裏。
那日,和我相處一年多的女友也來了我家,爲我過生日,母親做了一桌子好菜,因爲女友也是第一次來我家,所以母親特别熱情,看的出來她很喜歡我的女友,女友叫宋青青,是個漂亮大方的姑娘,而且家境好,父母都在教育局工作。
中午吃飯的時候,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是母親開的門,門開的那一刻,母親愣住了,我朝門口看的時候,也吓得身子一顫,雖然十多年沒見了,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來了,是姥爺。
姥爺更消瘦了,胳膊和雙腿更像枯槁了,就好像那副皺巴巴的皮囊裏面隻有骨頭在支撐,一點肉都沒有,而且姥爺的眼窩深陷,看着好像兩個深洞,瘆人的很。
雖然時隔多年,但母親還是懷有戒心,并沒有搶先讓姥爺進來,而是問:“你來幹什麽?”
姥爺往屋裏看了看,然後歎了口氣,小聲說:“你媽不行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母親聽到這句話之後身子明顯顫了一下,我趕緊起身過去,女友青青也跟随我過來,拉着我的胳膊小聲問:“這是誰?”
我告訴她這是我姥爺,然後她就一下變得特别熱情,想上去招呼姥爺進來,我趕忙拉住她,說别動,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母親和姥爺,大概也感覺出來氣氛不對勁,所以就站在一邊不說話了。
我小時候的事是沒有告訴過青青的,所以她并不知情,母親含淚轉過身,說:“超群,要不你和青青玩吧,我去看一趟!”
我此時哪裏還有心情玩,剛才姥爺的話我聽的真切,意思就是我姥姥不行了,其實這麽多年,姥姥還是時常來家裏看望我們的,所以我對姥姥,還是挺有感情的,再說了,我也不放心母親一個人去,因爲姥爺現在的樣子太吓人,我生怕他又會想出什麽害人的點子。
我對母親說:“今天先不玩了,改天我再和青青玩!”說完我又轉臉對青青說:“你今天先回吧,我忙完了找你!”
青青點了點頭,說她知道了,然後我就和母親簡單收拾了東西,陪姥爺回了鄉下,十幾年沒有來,村子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也修上了柏油路,隻是姥爺家的院子變得更沒落了。
前院我記得原來是有兩間瓦房的,一間已經坍塌了,院裏長滿了雜草,忽然間我看見幾隻癞蛤蟆在動,心裏不由的一驚,因爲此時此刻還是在這個地方,癞蛤蟆着實有點太敏感,太刺激我的神經了。
姥爺指着那間還沒有坍塌的北房,說你媽就在裏面,進去看看吧。
姥爺的态度有些冷漠,母親沒說話,趕緊就進去了,我看了一眼姥爺,發現他也正瞅着我,雖然我現在長大了,但一想起當年他那張猙獰的面孔,還是有些膽怯,所以也趕緊跟随母親進了屋。
屋子裏的環境,并沒有比外面好些,牆上的舊報紙也早已泛黃,姥姥靜靜的躺在炕上,蓋着一層露着髒黑花絮的被子,我母親受不了這一幕,當場哭着叫了一聲媽,然後就撲到了姥姥身旁,我的眼睛也微微濕潤,童年時候姥姥對我的絲絲溫暖,漸漸湧出了我心頭。
可是此時此刻的姥姥,變得異常冰冷,讓我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氣息,任憑母親怎麽叫喊,姥姥都沒有反應,我跟着母親流淚了,我知道,姥姥已經去世了。
之後我不想屋内悲傷的氛圍過度渲染着我,所以就出了屋子,姥爺在院子裏的一個水缸旁不知道搗鼓什麽,我壯着膽子走去,發現水缸裏面都是一些小青蛙,有雞蛋那麽大,姥爺看我過來,從水缸裏抓起一隻來,問我:“吃嗎?”
聽見他說的那兩字時,我的頭皮都發麻了,我搖搖頭說不吃,然後姥爺也沒搭理我,直接咬住青蛙的頭,硬是活生生的把頭給撕了下來,然後吐到地上,緊接着又用手扯住青蛙的皮,像脫衣服一樣,熟練的把皮給脫了下來,之後就把剩餘的青蛙身子,塞進了嘴裏,咀嚼了起來。
如果我此刻有一面鏡子的話,我一定要看一看,我的表情已經扭曲到什麽地步,姥爺他還是人嗎?分明就是一個變态!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往後退了兩步,這個院子太詭異了,我必須要帶我的母親趕緊走,走進屋子之後,母親已經開始收拾姥姥的遺物了,我拉住母親,說:“媽,這裏我感覺不太好,咱們先走吧,回頭叫爸和舅舅一起來打點好了!”
母親愣了下,她知道我是在擔心姥爺,小聲說:“别怕,你現在都長成大小夥子了,你姥爺不能把你怎麽樣的,可憐的是你姥姥,貧苦一生,最後落到這個下場,唉!”
母親說的沒錯,我已經長大成人,體格也健壯得很,再加上姥爺此時已經形如枯樹,我定是不費力氣就能将他打趴下,可姥爺在我心裏的定位早已經脫離了“人”這個字,他就像是個惡魔,隻要他出現,我的心裏就惶恐不安。
就在我和母親遲疑時間,姥爺在外面叫着我的名,母親拉住我說别理他,我說放心吧,他不會把我怎麽樣,我出去看看就回來,然後就出了屋子。
姥爺此時已經吃完了那隻青蛙,開始抓起幾隻,扔到了旁邊的草叢裏,草叢裏是數不清的癞蛤蟆,我明白,他這是在給癞蛤蟆喂食。
我假裝鎮定,問他幹嘛,姥爺神秘的一笑,看着我說:“想不想看看你弟弟?”
他的話一說完,我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弟弟?弟弟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嗎?他說這話是何用意?讓我去見死人?意思是說我要死了嗎?
我的心裏不由的害怕起來,他見我沒說話,就指着後院,說你弟弟就在那裏,跟我去看吧,說完,他就走進草叢,往後院走去。
我感到莫名其妙,更感到恐懼,弟弟當年死後,已經埋在村子外面的山坡上了,怎麽會出現在院子裏?他肯定是再騙我,他在引誘我,想害我!
姥爺走了沒幾步,回過頭笑着說:“别怕,跟我來吧!”
不知爲何,明知有詐,我還是應了一聲,走進了草叢,姥爺也轉過頭,繼續往後院走,草叢裏的癞蛤蟆特别多,每走一步,都要跳出好些個,其中不乏一些個頭大的,眼睛也是殷紅色的,我感覺這些癞蛤蟆好像都在笑,是的,它們都在笑,好像今天我要大禍臨頭一樣。
到了後院,當年弟弟打死癞蛤蟆的地方,有一個小土丘,我知道這是姥爺當年埋癞蛤蟆時留下的。
姥爺對着墳頭,磕了幾個響頭,然後從一旁拿來個鐵鍬,開始鏟土,我就站在一旁,沒幾分鍾,母親就在前院呼喊着我的名字,我應了一聲,母親沒一會就過來了,看着這一幕,問我這是要幹嘛。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然後母親就走到姥爺跟前,問他在幹嘛,姥爺繼續低頭挖着墳頭,說:“你小兒子在裏面,你不想看看嗎?”
母親一聽,頓時大怒,大罵姥爺,然後拉着我就要走,我很好奇,就勸母親冷靜點,說我倒要看看姥爺想搞什麽鬼,然後母親就囑咐我小心點,說她去找我舅舅,我說知道了,然後母親就走了。
沒片刻功夫,姥爺就将墳頭鏟平,然後露出一個已經腐爛的草席子,一股惡臭早就鑽進了我的鼻孔,姥爺掀開草席子,眼前的一幕讓我震驚,居然就是弟弟的屍體,跟當年死時候的一模一樣,全身都是癞蛤蟆背部一樣的痘痘,而且依稀能看得清弟弟那稚嫩的臉,這怎麽可能!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打了一個顫,腦袋有點暈,帶有一點耳鳴。姥爺蹲到弟弟身旁,擡頭看着我,笑着說:“怎麽樣?是你弟弟嗎?”
我沒有回話,愣了很久,才一下哭了出來,我的雙胞胎弟弟啊,你當年爲什麽要殺掉那隻癞蛤蟆呢,爲什麽呢,我可憐的弟弟,可憐的超凡!
姥爺見我許久不說話,就一邊用手摸着弟弟的臉,一邊跟我說:“那年我警告過你兩,不要進後院,你兩不聽,進來就進來,還害死了金蟾大将!所以你們兩個都要遭到報應的,你弟弟是死了,可你運氣好,活了這麽多年,你以爲你能逃過一劫嗎?我告訴你!逃不過!”
姥爺說完,他的手一下就插進了弟弟的臉,然後一扯,那張腐爛的皮就扯了開來,流出一片暗紅的濃汁,并散發着讓人窒息的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