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猛然擡起頭對我說:“這麽說來你們不是正道中人嗎?爲什麽起初你沒有幫人幫到底?爲什麽那個王老頭不一開始就點破?”
她此時大病初愈,氣色還不太好,說話的聲音卻特别尖銳,一般用這種口氣說話的人,都是在推卸責任,我說:“你真不知道原因?你去想五分鍾,想不明白我再說。”
紫蘇被我這麽一說,馬上沉默了,她從事的是演藝圈的工作,平時見到的爛七八糟的事兒多了,不會想不明白這點小問題,無非是換了個領域有點不适應罷了。
如果我一直幫他們,以他們當時對我的看法,隻會覺得我圖财圖色什麽的,對我完全不做配合,這樣我就算幫到底,情況也未必會有現在好,甚至可能會提早激怒那東西,連帶着我自己和李旬都搭進去,我倒不是怕死。
關鍵是人人都是爹生媽養的,我活這麽大,還沒給老人留下點什麽,英年早逝了實在說不過去,再說我就算挂了,也未必能解決問題。
至于王大爺的心裏活動,我還是能摸出點路數來的,如果最初王大爺就極力要買下蛇形球,紫蘇她們幾個肯定會坐地起價,王大爺買下東西後,還會受到那東西的強烈報複。也就是說,王大爺不但得賠錢,或許還得賠命。
從人人平等的角度去分析,王大爺實在沒必要這麽幹,他又沒拿着國民安全局的工資。
我這幾年來幫人遇到的事,大多是讓我心寒心涼,操心費力不讨好的情況,所以養成了我一種懶病,凡事點到爲止。
北京這種大城市,每年有無數的失蹤人口,我可不想成爲其中之一,而且近十年來,北京的氣氛越來越古怪,放在過去,還會有一些自稱正道中人的和尚道士搞搞行俠仗義,現在如果你跟人家說你是正道中人,人家不拿闆磚拍你前臉兒就不錯了。
正道中人這四個字,基本就是壞人出場必讀的台詞。
再說現在人心浮動,各種古怪的東西都在冒頭,神馬養鬼、和合符、降頭都被挂在網上直接出售,連個别道士都出來賣姻緣法,真是無語。
還經常有個别小白引進外國技術,各種儀式巫術飄來蕩去,本來北京鎮壓着的老東西就多,一搞再搞之下,難免會惹出大的禍端來。
每次我勸那些瞎折騰出事的人,都說:“您搞儀式之前讀點書成麽?”您就算隻讀過西方宗教發展史,也不會吓得跟孫子似的。
或許真是時代問題,現在人的特點就是膽賊大,長期忽略各種細節,順便找死。
雖然在給李旬打工,其實在我看來,他這人跟内幫二百五沒大的區别,他師父倒真是個高僧,不過高僧的缺點是看的太透,老人家手下他當弟子的第一天就知道這孩子不是塊好好修佛的材料,直接送了李旬幾本經書,叫他回家細細研讀。
高僧如果什麽話都不說,直接送您經書,跟老中醫送您醫書,道士送您道德經,神父直接丢給你一本基督教節選,以及表白的時候收到好人卡是一個意思。
翻譯過來就是:您或許此時對某樣東西十分向往,但對方認爲你極不靠譜,有待觀察,如果你真有心,回去好好進步,将來或許有戲。
一般這種情況下,拿到書之類東西的人,都不能堅持,說到底,高人看得比較透,求學的人是不是三分鍾的熱度人家一眼就看出來了,幾本書算是個交代,之後怎麽樣全看造化了。
李旬的反應倒是超出那位高僧的意料,他回去不但把經書讀了個遍,還融會貫通,到處宣講佛法,召集了不少信徒一塊去學佛。
怎奈那位高僧長期飄在國外,李旬能得到的指點真可以說是少得可憐,他這人還特熱心,長期四處踅摸被妖邪纏身的苦主。
後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假裝信徒去探了探那位高僧的底,我當時心裏想,要是這丫是個假道學,我就當場說得他啞口無言,後來我在探底的過程中遇到了一件奇事,打消了我去砸場子的想法。
那位高僧或許也是看不下去了,介紹了一位風水大師教李旬風水學,李旬才算學到了點真本事,但要說他能處理什麽大事,連他自己都不信,遇到紫蘇這種情況,他就是個打醬油的,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
真要說幫得上忙的,李旬還不如鐵鷹跟楊小兔,楊小兔是靈異免疫體質,就算我被妖魔邪祟掐死了她都不太可能有事,我唯一擔心的就是她詭異的性格。
此女想法過于直接,外加手快嘴碎,記得有一回她們協會聚會,說是要嘗試請來碟仙大人,我一聽就急了,這種東西請不來也就罷了,真要是請來了,絕對是個猛料。
其實所謂的碟仙,并沒有專指,一個人心念堅定,随便拿個碟子在那集中精神的招東西,招來的隻能是附近比較閑,或者心性古怪的妖魔邪祟。
正經神靈各司其職,才沒時間幫您猜考題神馬的。
碟仙和錢仙的區别就是,碟仙力量要比錢仙大得多,妖魔邪祟在沒有肉身的情況下移動個硬币還不難,移動盤子幾乎是不可能的。
人家能移得了盤子,就動得了水果刀!把丫惹生氣了,直接飛闆磚拍你。再說了仔細想想也能猜到,人家這麽大本事,會跑過來幫你猜考試結果?然後聽你兩句謝謝就飄走?你雷鋒日記看多了?
碟仙若是真被招來,肯定是個恐怖的玩意。
所以楊小兔給我發活動通知的時候,我直接回了句:“呂文通的腦袋被驢踢了?他就算爲了顯示自己的本事,也不用玩的這麽大吧?”
我的抗議當然被駁回了,抱着去看熱鬧的心态,我跟楊小兔報了參加活動的名,去之前我把自己的一堆法器裝在一個小旅行包裏,先去了楊小兔家,叫她提前藏在活動地點——某茶社某房間,然後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安排我坐在箱子附近,還有就是别被呂文通知道,我怕他給我的寶貝們使壞。
之所以叫楊小兔去藏東西,是因爲她們協會有個規定,隻有會長和少數幾個老會員可以布置會場,至于什麽原因,楊小兔也不知道。
箱子是我特殊處理過的,不會妨礙她們玩詭異有戲,我之所以不去攪局,是怕呂文通借機排擠我,如果這個協會少了我,早晚會變成邪教組織。
但人算不如天算,那天還是出事了,碟仙一暴走就附在一個小姑娘身上,把離她最近的呂文通打暈了,我一瞅這架勢,也沒慌張,喝了一口茶水,對旁邊的楊小兔說:“拿老夫的箱子出來。”
誰知到她居然很迷茫的看着我,說:“那個……箱子……。”後來我才知道,箱子本來放在桌子底下,呂文通一來就發現了,楊小兔倒是沒跟他說箱子是我的,不過這樣一來,箱子也不能放桌子下面了,她之後把東西都寄存在茶館櫃台了。
後來她一忙起來,把這事給忘了。
我一看她這情況,馬上明白了,直接竄到正在抽風的那姑娘面前,一口茶水噴出去……之後經過長期卓絕的戰鬥,我終于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代價是變熊貓了。
最惡心的是呂文通醒了之後不但不感謝我幫他解決了問題,還有事沒事的惡心我,給我起了個外号叫:熊貓大俠。
不過他們協會裏還是有明理的人,沒人跟着他叫這個外号。
通過這件事我基本也看清了,楊小兔隻能打醬油。馮特就更不用說了,真可謂是什麽人養什麽鳥,老蔫這樣膽小怕事的保家仙,配馮特這樣膽小怕事的主人,真是絕配。
鐵鷹、紫蘇、趙可完全跟靈異不搭邊,特别是鐵鷹,據說認識我之前,他是各種科普節目的重視粉絲,堅定的無神論者。
我這樣一個沉浸在傳統文化裏的人,居然完全影響不了這幫人,無語啊無語。
我說是叫紫蘇去深思幾分鍾,但說完話之後,幾個人都沉默了,大家都明白,紫蘇的話純粹是拍腦門做決定,根本不具備任何反駁的意義。
所以冷靜下來之後,紫蘇也說不出什麽話了,風水流派中專用殺局的那一派清末已經基本消失了,特别是義和團鬧騰的時候,又被重點打擊了一次,所以我才摸不清對方的路數,而這些更沒必要跟他們幾個說,說了隻會讓他們更暈。
大家沉默了半天,還是我先開了口:“咱們幾個回去吧,就算有什麽寶貝,王大爺也該拿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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