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咱們說到我在那位高手的小飯館中吃到了一種味道極好的春餅,我沒想到這位道術高手不但精于各種道家功法,居然還懂得廚藝,而且從當時的情況來看,他的廚藝比道術還要高的多。【 飛*速*中*文*網】
我學着他的樣子,用春餅卷了點韭菜、菠菜、白菜,然後大大的咬了一口,說實話,這種味道絕對是平時吃慣了其他飯館的人很難想象的,幾種菜配合起來的味道,不但不會顯得過于清淡,而且還帶着種特殊的清香,輕輕咬一口,隻覺得香氣透過嘴往五髒六腑裏走,那味道,真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我邊吃邊對中年人說:“前輩,我真服了您了,您這炒菜快炒出仙術來了。”
中年人得意的一笑,把他跟前的一盤素菜推到我面前:“我估計你也沒吃過這個,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咬春,是用綠豆發的豆芽菜加上菠菜跟青韭炒的,炒這盤菜得時候,得先把豆芽菜洗幹淨喽,切淨了須子,炝鍋之後上旺火爆烹,然後再把弄好的菠菜段兒跟一小撮韭菜段兒推進鍋裏,你記住了,韭菜段不能太多,要不然味太大,這兩樣加到鍋裏之後,來上一丁點的香油跟小半勺的香醋。記住喽,香醋跟香油加進去之後馬上起鍋,到時候這個菜得香味啊,保證你在屋外頭都聞得見。”
我聞了聞中年人推過來的這盤菜,果然香氣四溢,我就問了:“您說的這個炒法我們家也弄過啊,怎麽就沒這麽大的香味呢?”
中年人拿了塊春餅,卷了點咬春,咬了一口才說:“你以爲人人都能炒的好啊?炒這個菜得懂得運用火候,菜不能夾生,但也不能給炒蔫喽,這樣才能色香味俱全,吃起來得咬着吃,我告訴你一訣竅啊,就是炒的時候注意,千萬不能出菜湯,要不就不好吃了,明白了不?”
我吃完了手上的這張餅,又卷了點咬春,邊吃着邊問中年人:“前輩,我還真沒瞧出來,您不但道術高,廚藝比道術那也高了去了。”
他被我這麽一誇,那得意勁都從臉上透出來了:“小子,我告訴你,懂道術的人多,真正懂吃的人反而少,就拿這咬春來說吧,其實它跟京醬肉絲可以搭配在一塊,把兩種菜放一塊吃,上面還可以攤個雞蛋餅,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炒合菜蓋帽兒’。這樣不但好吃,還有和和美美的寓意,我再考考你啊,知道什麽這些菜要切絲兒麽?”
我趕緊搖了搖頭。
他指着那盤菜說:“這叫順順當當,年輕人多學着點吧,這些個老講兒都是很深刻滴,之所以現在人吃春餅的少了,不知道因爲春餅太便宜了,而是因爲現在的春餅都不地道了,春餅都太難吃了,你想想看,那些個春餅都是怎麽做的?京醬肉絲味道不是特重,就是有股怪味,大家夥能愛吃麽?過去這春餅不但大家夥愛吃,連皇親國戚都愛吃,據說宣統皇帝最多能吃六個春餅呢,現在平常人都不愛吃了。”
他說話的時候,我已經吃完了手裏那卷餅,他看了看眼前的菜,對服務員說了句:“内什麽,再給我上兩盤兒冷葷。”
他一說完,服務員沒多久就端上來了一盤松仁兒小肚兒和一盤醬肉,這兩盤冷葷都是切成了細絲狀得,我拿着春餅卷了點,咬了一口,那肘子的味道,酥嫩,不膩口,不塞牙,五香小肚兒的味道則是香醇味厚,和之前的素菜一比,那又是另外一種香味。
“唉,你呀,這是晚生了幾年,當初早年間的時候,咱們這的人吃春餅都講究配着盒子菜,裝菜的盒子,那是用的朱紅色的扁圓漆盒,打遠處一瞧就透着喜慶,這盒子菜有大有小,小的也就半尺寬窄,大的能有三尺最有,一般來說這盒子裏有六格用來裝菜,不過也有講究的,一個盒子裏能有九格,中間還得一放圓盤的格子。我當初還見過更複雜的。”中年人一邊說,一邊跟我比劃着盒子的結構,見我聽得入神,他嘿嘿一笑說:“你知道麽,有一種特别的盒子,能分成上下兩層,其中的每個格子裏都是一個能拿出來的漆盤,每個盤子裏都裝着一樣冷葷。盒子菜出了咱們現在吃的醬肘子絲兒跟小肚條兒之外,一般還得有爐肉絲、叉燒肉絲、火腿絲、口條絲。醬雞絲、熏雞絲、臘鴨絲、燒鴨絲、鹹肉絲、香腸絲……唉,那花樣多的,說都說不過來,别說吃,但看那菜樣的精緻勁兒,也夠你美一陣的了。”
我當時其實已經聽暈了,隻是聽到爐肉絲,我有點迷糊:“内個前輩,爐肉絲是什麽?我好像聽都沒聽過。”
中年人喝了口水,才說:“爐肉絲你沒聽過啊?那也不奇怪,這爐肉呢,就是一種皮特薄,肉特嫩,五花三層的豬肉,這種肉經過了洗刷、燙皮、挂糖之後,再一烤灸,那就成了一種極好吃的東西,别說那味道,你但看顔色就知道,那顔色又紅又潤,皮是酥脆的,肉也耐嚼。要是懶得處理,直接就能拿來蘸着醬油吃,要是勤快點呢,就蒸着吃或者扒着吃。”
我聽到這,插嘴說:“您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我記得好像有種爐肉丸子,說的就是這個吧?”
“對對,這爐肉經過油炸,可以制成丸子,就叫爐肉丸子,現在賣的少了,這爐肉丸子配大白菜熬着吃,可是咱北京的特色吃法,唉,隻可惜啊,爐肉做起來太複雜了,現在基本已經買不着了,我記得零六年的時候,天福号好像又開始做爐肉了,你要是有空可以去嘗嘗。”他又給自己卷了卷餅,咬了一口:“過去老北京有種抓們賣盒子菜的店,叫盒子鋪,跟現在送快餐的差不多,也是按時定點的往人家裏送菜,你可能不知道,過去有家金華樓,專門賣盒子菜,連宮裏皇上吃春餅用的盒子菜都是金華樓供應的,不過比較可惜,這家店現在都跑沒影兒了。”
說實話,我找這位大叔高手雖然是爲了羅如奇的事兒,但我看他的狀态氣度,就能基本知道,他一定會給我個合理的交代,所以我也就沒再催着他問羅如奇房子的事,再加上他說的種種吃喝的掌故,實在很吸引人,我居然漸漸聽得入迷了,聽着聽着,手裏那卷餅就溢出了菜湯,滴滴答答的流到了桌子上。
這人一看菜湯,就遞了張餐巾紙給我說:“你趕緊擦喽,要不一會蹭你一身。”他一邊遞給我餐巾紙,一邊說:“我跟你說,過去卷春餅都是有講究的,雖說卷幾種菜是你自個兒的事,但是卷到春餅裏的菜不能流出菜湯來,這樣才顯得你會吃,對了,你吃了這麽半天,有沒有吃出咱這的春餅跟别處有什麽不同呀?”
聽他這麽說,我趕緊咬了一口手上的餅,咀嚼了一番後,我說:“好像比别處的硬了點,但比别處的好吃得多。”
中年人用贊許的眼光看了我一眼,說:“這就對了,你可别小瞧了這張春餅,它正确的叫法叫荷葉餅,這春餅要是做得難吃了,那配上什麽菜也好吃不了多少,爲什麽你去别處吃的春餅發軟呢?那是是因爲别處的春餅都是蒸出來的,咱這的春餅是烙出來的,這春餅烙出來得跟手掌差不多大,薄的得跟宣紙似的,烙的時候也有竅門。”
“先把面倒在一個盆裏,拿開水倒進去,然後等開水燙上将盡一半的面粉之後,那筷子在盆裏使勁的攪合一番,什麽時候那些個燙的熟了一半的面粉成了疙瘩,那就成了,對了,得注意開水不能太多,隻能燙一半的面,得留一半沒燙着的。攪合完了,就把這盆面放到一邊兒去晾着。等它涼了之後,再倒涼水進去和面,這種方法和出來的面,特别有彈性跟嚼勁。”
“再然後吧,你就得把面都弄成一個個跟餃子劑兒似的小面團,不過得記住,多少得比餃子劑兒大那麽一點兒,那一個小面團,給它沾上一點素油,再拿一個,把沾了素油的那個有油的一面跟另一個揉在一塊,兩個揉成一個,然後用擀面杖擀成漂亮的小圓餅,必須越薄越好,不過得均勻,否則難吃。擀好了小圓餅,就該上餅铛烙了,這時候得注意,餅铛不能跟平常烙餅似的加很多油,隻需拿豬肥肉擦幾下就成了。小圓餅在餅铛上烙得兩面都有點發黃,就算是齊活兒了。”
我聽着他這麽介紹,心裏隻覺得自己之前吃過的那些春餅都不叫春餅,簡直跟這兒的春餅沒法比了,我不禁說了句:“前輩,您這的這幾樣菜,比烤鴨還好吃啊。”
這話一出口,我就有點後悔了,人家連春餅都能做的這麽好吃,做烤鴨肯定也比别處好吃的多,可惜我話已出口,再想收回也晚了。
這人倒是沒太在意我這話,他對一旁的服務員說:“服務員,給我們上兩碗小米粥。”然後他又轉頭對我說:“咱吃點小米粥,和和胃,雖然你沒答出來我這幾個考題,不過看你這小子還算靠譜,我就把你朋友房子的事兒,跟你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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