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狂喜從她那雙冷寂寂的眼中破冰而出,勢同雲破月出,在那一瞬華光萬丈。
她唇瓣抖動的厲害,“他人在哪裏?”
鼻子更是酸的厲害。
有一句話她怎麽都問不出口。
他是死是活?
重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崔二已經帶他回到鎮子上。”
聽着他的話,顧時顔緊繃了數日的神經,就那麽松懈下來。
自然是他還活着,崔二才将他帶到鎮子上。
若……
沒有萬一。
他一定還活着。
顧時顔懷揣着失而複得的驚喜,她轉身就走。
連日來籠罩在她身上的陰霾,一掃而盡。
她幾個縱身便消失不見。
後面的人怎麽都追不上她。
重夜望着她的背影,隻能将餘下的話咽回去。
崔家六郎是尋回來了。
隻是……
燕行瑾他們看着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他們隻能加快速快,去追顧時顔。
……
崔家在山下的鎮子上也有莊子。
這些日子,需要休整的侍衛全都在這。
顧時顔輕車熟路的來到莊子上。
她進門就喊,“崔晏,崔慕白,你給我出來,你知不知道這幾日……”我有多擔心你!
壓下心裏的委屈,還有越積越深的擔憂,在這一刻盡數發洩出來。
她眼淚一行一行落下。
一進前院,那口奢華的白玉棺,将她未出口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四周寂靜無聲。
她雙眼猩紅,死死的盯着那口白玉棺。
撕心裂肺的喊道:“崔晏呢?他在哪裏?你們不是已經把他找回來了嗎?他人呢?”
“姑娘,郎君在這裏。”崔二哭着說道。
顧時顔眼前一花。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這才看清崔二,他一身白,跪在前廳。
就連整個前廳都挂了白。
她頭重腳輕,緩步上前。
一眼就看到躺在前廳正中央的那個男人。
崔二已經給他換了幹淨的衣袍,他頭戴玉冠,合着眼,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面色冷白一點血色都沒有。
更重要的是,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什麽都沒有!
等離的近了,顧時顔才瞧清楚他的脖頸遍布淡紅色的屍斑。
轟!
滿懷希望盡數變成絕望,如洪流那般将她淹沒。
那瞬間她腦海中一片空白。
甚至連呼吸都忘了。
沒有找到他之前,她一直抱着一絲僥幸,那就是他還在。
如今她好像在黑夜中行走的人,僅存的那絲光亮也盡數幻滅。
她搖搖欲墜的站在那裏,幹巴巴的張着嘴,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就好像溺水的人一樣。
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怎麽都止不住。
冰冷的淚大顆大顆砸在地上。
“請姑娘節哀,若郎君在天有靈,絕不舍姑娘傷心落淚。”崔二被她這幅模樣吓壞了,他伸手去扶她。
“你,閉嘴!”顧時顔嗓音沙啞,帶着雷霆萬鈞之勢,震得崔二耳朵嗡鳴作響,腦仁更是疼的厲害。
“崔晏你給我起來,你給我睜開眼,用力的睜開眼,我不準你變成這幅模樣。”她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用力搖晃着那具屍體。
“我求你了,你睜開眼,看我一眼好不好?”
“隻要你睜開眼,我就嫁給你。”
“崔慕白你睜開眼好不好?”無論她怎麽說,都不到一絲回應。
那具冰冷的屍體已經長滿屍,再也不可能睜開眼。
“崔晏,你不能這樣對我,亂了我的心,又以這樣的方式,棄我于不顧……”顧時顔再也忍不住,她趴在那具冰冷的屍體上放聲痛哭起來。
燕行瑾他們已經回來了。
聽着顧時顔的話,他們全都站在門口默默垂淚。
“時兒你不要這樣,崔家六郎已經不在了,就讓他安心的去吧!”燕行琛大步上前,心疼的看着她,想要帶她離開。
她血紅着眼,驟然回眸,死死盯着他那雙手,“我要在這裏陪着他,誰也别想阻止我。”
燕行簡給了他一個眼神,“讓時兒痛快的哭一哭也好,若是悶在心裏,會把她悶壞的。”
燕行簡與燕行琛也是這個意思,讓她痛快的發洩一場吧!
蕭韫也來了。
他不敢上前,就站在門口,看着她爲了另一個男人,哭的悲痛欲絕。
而他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
“阿晏,你是不是覺得很冷,才不肯睜開眼,我給你暖暖可好?”顧時顔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具屍體的手,又是搓揉,又是小心呵着熱氣,隻想讓它變得暖起來。
“姑娘……”就連崔二都被這一幕,整的淚目了,“郎君求你睜開眼看看吧!姑娘的心終于被你捂熱了,她一直在等你,你不是最喜歡姑娘了,求你别丢下她。”
“也别丢下我們啊!”
何爲哀莫大于心死?
原來看着他離開。
她的心竟痛到麻木。
“阿晏你還有哪裏冷,告訴我,我幫你暖,等暖和起來,你就能睜開眼看我了。”顧時顔揚起一抹明媚的笑,任由眼淚奪眶而出,她細細的描繪着崔晏的模樣,還在幫他捂着手。
兀的,她的目光落在他左邊耳朵上。
她記得清楚,從前那裏有一顆朱砂般的小痣。
而今怎的平白無故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