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晏置身一片漆黑之中。
崔一和崔二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他們兩個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手已經悄悄握住劍柄,隻待拔劍而出。
崔晏一派從容,他嘴角甚至噙着一絲淺笑。
他面前的矮幾上,棋盤已經撤下,取而代之的一把伏羲琴。
殘月如鈎。
院子裏的燈籠一滅,隻能依稀捕捉到一縷殘影。
暮夜從天而降,準确無誤的落在崔晏的院子裏。
暗夜中,數十雙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他。
他衣袖一揮,“都出來受死,我知道你們都躲在暗處。”
星星點點銀芒綻放開來。
于夜色中,極緻璀璨。
無人回應他,更無人站出來。
他聲音落下的那一瞬,院子裏的樹,還有假山竟移動起來,錯中有序,将他困在其中。
濃霧起,擋住他的視線。
困着他的假山與樹,飛快的移動着。
饒是暮夜,也隻能捕捉到一道道殘影。
“砰砰砰……”他射出去的銀針,竟全都被擋了回來。
“好個崔家六郎,果然名不虛傳,竟能布出早已經失傳的朱雀陣。”迷霧重重,困着暮夜的假山和樹仿佛活過來一樣,開始主動攻擊他。
他反手一掌轟下。
攻擊他的假山和樹,如殘影一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等他喘口氣,便從不同的方向,又開始攻擊他,如鬼似魅簡直防不勝防。
如此周而複始,仿佛無窮無盡。
暮夜心中清楚,崔晏這是想要拖垮他。
待他耗完所有氣力,隐在暗處的那些人便會一哄而上,将他拿下。
不得不說他的想法不錯。
隻是,想憑一個小小的朱雀陣,便将他困住無異于癡人說夢。
他仰天大笑一聲,一步踏上虛空。
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把劍。
他以一手鬼針名動天下,無人知曉其實他最擅長是劍,而非針。
多少年了,他手中的劍再未出過鞘。
他一劍斬下,頗有開天辟地之勢。
轟隆一聲巨響,驚天動地!
重重迷霧散去,困着他的假山還有樹,頃刻之間如塵煙一般散去。
隐在暗處的衆人大驚。
突然,屋裏的燈亮了起來。
夜風卷起暮夜黑色衣袍,他一手執劍,一步一步朝崔晏所在的房間走去,張狂且放肆,“崔晏,今晚我必取你性命。”
“铮……”回應他的是一陣古樸且厚重的琴音。
“轟!”暮夜本想嘲弄崔晏,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故弄風雅,怎料他的腦海中嗡鳴一聲,那尖銳的聲音,不僅刺痛了他的耳朵,更刺的他的腦子仿佛快要炸開一樣。
他眼前的一切,竟出現了虛影。
“好厲害的琴音。”暮夜的臉上起了凝重之色,他屏氣凝神,摒除一切雜念,封住自己的五識。
揮劍朝崔晏所在的房間斬下。
跳動的燭火,勾勒出崔晏的身影。
“铮……”他面色如玉,再次勾起琴弦,極緻質樸的琴音響起,不帶絲毫起伏。
明明暮夜已經封住五識。
可那道簡到極緻的琴音,再次直擊他的神魂。
他握着長劍的手一滞,面色巨變,身形踉跄,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次,他大驚。
再不複方才那張狂肆意的模樣。
好生古怪的琴音呀!
崔晏竟隻憑這一道琴音,就擋住了他手裏的劍。
他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暮夜眸色一凝,他雙手執劍,催動所有内力,驟然對着崔晏所在的屋子揮下。
那一刻,風停雲寂。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停滞了,隻剩那道恐怖如斯的劍光。
“铮……”沒有絲毫前綴,又是一道平平無奇的琴聲。
“铮铮铮……”暮夜突然怔住了,那道琴音激起無數回音,一道道皆在他的腦海中炸開,他隻覺得渾身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沸騰起來。
“噗嗤……”他一口血噴了出來,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手中的劍,咣當一聲落在地上。
那一瞬,寒光交錯。
數柄長劍落在他的脖子上。
院子裏所有燈籠,也在那一刻亮了起來。
房門推開。
崔晏步履從容,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這到底是什麽魔音?”暮夜一臉痛苦,他大口大口喘息着,明明琴音已經停了,可他腦海中的琴聲卻隻增不減。
他雙目充血,渾身上下所有青筋畢露,胸中的氣血翻騰的越發厲害。
整個人快要裂開了一樣。
“嘔……”他身子一僵,連續吐了好幾口血。
崔晏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他若沒有些保命的手段,又豈能活到今日!
他眼神平靜無波,淡淡說道:“把他帶下去。”
就在那時風乍起。
所有人都察覺到一股恐怖的殺氣。
“郎君……”崔一他們驟然回眸,就見一把長劍已經抵在崔晏的後背。
衆人大驚,原來暮夜隻是個幌子,用來轉移他們的視線。
隻見那人宛若幽魂一般,渾身漆黑,他的修爲比起暮夜隻強不弱。
若說暮夜離武道宗師隻差一步。
他便隻有半步之遙。
沒有隻言片語,電光火石之間他握着劍的手動了。
衆人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
眼見那把長劍就要将崔晏刺穿。
從夜色中,走出來一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