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他睡不着。
他眼神陰戾,原本想出去看一看究竟是誰在撫琴。
“铮铮铮……”可這琴聲太過動聽,仿佛能撫平他狂躁不安的情緒。
聽着這宛若歲月靜靜流淌般的琴聲,他漸漸的放松下來,不知不覺眼皮子越來越沉。
顧時顔面若冰封,她知道紀北辰就在木屋裏,但凡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會獨自來這裏,這首曲子是她專門爲他學的。
他這個人思慮最重,失常失眠,遇挫的時候更甚。
唯有伴着她的琴聲,他才能入眠。
這首曲子,她彈了無數次。
隻是再不複以往的心境。
從前她隻盼着他好。
如今她隻想親手把他推入深淵,讓他品嘗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就這樣彈了一個時辰。
以往,她都是一彈一夜,隻爲了他能好眠。
“铮……”随着最後一個音符落下。
琴聲一止,紀北辰立刻睜開眼。
顧時顔抱起琴就走。
“是誰在撫琴?”紀北辰意猶未盡,心頭的郁結散了大半,他倉皇追了出來,無論是誰他也要将人帶回府中。
顧時顔清楚的聽到他的聲音,她嘴角上揚,很好,人已經上鈎了。
她步履匆匆,卻也不忘留給紀北辰一個倩影。
“站住。”紀北辰追出桃林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了。
“該死。”他氣急敗壞一拂衣袖,不經意間看到腳下有一方潔白的帕子。
他俯身撿起,隻見帕子右下角繡着一朵墨蘭。
不巧的很,這恰是他最愛的花。
“無論你是誰,我一定會找到你的。”他緩緩捏緊帕子,一股若有似無的蘇合香鑽入他的鼻腔。
……
一路上,顧時顔都面帶微笑。
她很好奇,得到一個人的心後,親手碾碎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眼瞅着馬車就要入城。
突然馬車停頓了一下。
顧時顔撩開車簾一看,駕車的人竟然換成了紀北淵身邊的侍衛高顯。
這又是唱的哪出戲?
不等她開口。
高顯刻意壓低了聲音,“五小姐不用怕,我家殿下隻是想請姑娘過去喝杯茶而已。”
顧時顔雙眼一翻,鬼才信。
她漫不經心看了雲香一眼。
雲香立刻垂下頭去,“小姐放心,奴婢絕不會多嘴的。”
高顯帶着顧時顔進了一處毫不起眼的别院。
很快,她便見到紀北淵了。
他一身玄色衣袍,松松垮垮的,正在涼亭中飲茶。
一旁焚着香,還架着一把琴。
顧時顔施施然然上前行禮,“拜見三殿下,三殿下用這樣的方式請我過來,可是有什麽吩咐?”
紀北淵慢慢的挑起眼皮子,“看到了嗎?”
顧時顔一頭霧水,“什麽?”
“那把焦尾琴可是專門爲你準備的,過去奏上一曲。”紀北淵眯着狹長的鳳眼,端的是一副邪魅慵懶的模樣。
顧時顔一時氣結,他叫她來就爲了這事,很想把琴砸在他臉上怎麽辦!
可她不能。
“是。”她緩步上前,勾動琴弦。
“铮铮铮……”琴聲倒也悅耳,隻是中規中矩,沒什麽出挑的地方。
一曲作罷,她剛要收手。
哪知紀北淵接着又道:“再撫上一曲。”
顧時顔忍了。
然後就是一曲接一曲。
直到她彈的手都秃噜了皮,一碰琴弦就疼。
“三殿下這是鬧哪樣?”她把琴一推,冷着臉看着紀北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