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禦醫正在給他處理傷口。
昏黃的燭火下,他胸前新傷舊傷交錯,傷痕累累,一眼望去叫人膽寒。
特别是心口的那一處傷,隻差一點就傷到心脈。
禦醫的手都是抖的。
蕭韫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仿佛受傷的不是他一樣。
他漫不經心把玩着手裏的佛珠,眼神陰暗的很。
處理好傷口好,他一拂衣袖,“來人啊!”
很快,一個影衛出現在他面前,“請殿下吩咐。”
他嘴角勾着一絲冷笑,俯身在那個影衛耳邊低語了幾句。
旋即,那個影衛大步轉身離開。
他緩步來到窗邊,擡眸朝外看去。
外面一片燈海。
一盞接一盞孔明燈緩緩升空。
不等前面的落下,後面的便補上了。
無論從那個角度看去,都沒如畫卷。
“時兒,從前一直是你在我後面追,這一世換我追你可好?”他眉眼如水,吐出的話很快消散在風中。
正當他準備歇息的時候。
一個暗衛推門而入,“屬下拜見主人。”
蕭韫雙眼微眯,“說。”
“屬下偶然間發現,大長公主的人竟還在燕回山尋找崔晏,他們行事格外低調,都做了喬裝。”
“什麽?”蕭韫正在撚着佛珠的手一僵。
他猛然坐直身子。
這說明什麽?
說明時兒早就知道,那是個假貨了。
他心頭一驚。
她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爲何她明明已經發現了,還把那個假貨帶了回來,并且葬入崔家祖茔。
是了。
這正是她的聰明之處。
他以爲把崔铮推出來,就能讓她洩憤。
現在看來,她怕是已經知道,雪崩并非出自崔铮之手。
他不過是個替罪羔羊罷了。
“主子,可要?”那個暗衛說着,做了一個抹脖子動作。
蕭韫,“不可,就讓她找,若是找不到,她自會死心。”
他一臉陰鹜,“若她的人真找到了崔晏,你知道該怎麽做。”
“是,屬下明白!”自然是趁機查了崔晏,永絕後患。
蕭韫冷冷笑道:“時兒聰明的很,注意千萬不要留下任何馬腳。”
那個暗衛拱手告退。
兩日後,顧時顔收到蘇辰的消息。
暗中有人盯着他們。
他怕打草驚蛇,不敢貿然行動,故而請示她該怎麽做。
顧時顔眼中一亮。
除了隐在暗處那人,還有誰會暗中盯着蘇辰他們。
他們無非是怕,她真的找到崔晏。
很好。
該怎麽辦?
自然是留着釣魚!
這一回,她定要把幕後那人給揪出來。
她提筆立刻給蘇辰寫了封信。
以防萬一,她安排了重夜親自去送信。
接下來就等着收網了。
朝堂上。
文武百官正在讨論政事。
因爲上面坐着的那位,臉色堪比屋檐上的冰錐,衆人無不戰戰兢兢。
他們實在怕的很。
昨日,左相因着失言挨了闆子。
今日,戶部主事又被摘了帽子。
以至于這兩日,再無人敢提立後的事。
聽着他們的吵嚷聲,紀北淵隻覺得煩悶的厲害。
突然,他隻覺得胸腔氣血一陣翻騰。
“噗……”衆臣擡頭一看,隻見紀北淵已經倒在王位上,他的臉上,還有前襟滿是鮮血。
“陛下,陛下……”
“快傳禦醫啊!”整個朝堂瞬間亂了起來。
玉貴妃聽聞後吓得腿都不會走路了。
等到趕到紀北淵寝殿的時候,隻見她的兒子人事不省的躺在那裏,臉上已經布滿死灰之氣。
她的心頓時涼了一半,顫抖的握着他的手,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淵兒,淵兒……”
“說陛下這是怎麽了?”她紅着眼,疾言厲色的看向一衆禦醫。
一衆禦醫全都跪在地上,“太後娘娘恕罪啊!陛下這病來勢洶洶,臣等罪該萬死,還是要早做準備。”
玉貴妃大怒,“準備什麽?治不好陛下,哀家要你們的命。”
一衆禦醫吓得臉色發白。
可他們實在是束手無策,陛下這病來的兇猛,眼看着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
這叫他們如何治?
見他們杵在那裏不動,玉貴妃大聲咆哮道:“你們還愣在那裏幹什麽?還不過來救治陛下。”
砰砰砰!
一衆禦醫不停的磕着頭,“太後娘娘,臣等實在是束手無策。”
“淵兒,淵兒……”玉貴妃六神無主哭了起來。
突然她想到什麽,“快,快去請時兒入宮,她一定有辦法能救陛下。”
看到宮中來人,顧時顔着實吃了一驚。
她才見過紀北淵。
看着也不像有病的樣子。
好端端怎的突然病的這麽重。
她匆匆進了宮,才踏進紀北淵的寝殿。
玉貴妃就親自迎了出來,“時兒你總算來了,求你一定要救救淵兒。”
她哭的妝容都花了。
顧時顔微微颔首。
見到紀北淵的那一瞬,她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擡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他的脈搏已經微弱的很。
她原本以爲他這是中毒了。
結果出人意料的很。
這,竟不是毒。
可這又是什麽病?
她也是第一次見,竟能讓一個人快速的失去生機,體内所有髒器全都呈現出衰竭之勢,偏偏又診不出具體病症。
玉貴妃緊張的看着她,“時兒,淵兒他到底得了什麽病?”
顧時顔說不出來。
她立刻叫人請大長老入宮。
見她竟然都說不出什麽病症來。
玉貴妃的心一下子全涼了。
明明她都快撐不下去了,還不得不穩住。
顧時顔見她神情恍惚,淚流不止的模樣,“太後放心,我師父他見多識廣,定然能醫治好陛下。”
大長老來的很快。
在他給紀北淵診脈的時候。
在場所有人皆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片刻,大長老語出驚人,“真想不到,這世上竟還有以巫術害人的巫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