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铮也不逞多讓,他眉眼冷峻,才做了幾日崔家少主,那份上位者的氣度已是爐火純青,“此乃我崔家家事,就不勞顧姑娘操心了,畢竟上趕着插手别人家事,是一件十分失禮的事,還請顧姑娘把我六弟交出來,讓他盡快入土爲安。”
他一個眼神掃去。
崔家一衆仆從大步上前,等着接那具白玉棺。
顧時顔站在白玉棺前,寸步不讓,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崔铮,“原諒我孤陋寡聞,生身父母病重,卻将醫者攔在外面是何道理?”
她說着聲音驟然一高,“莫非崔家郎君,不盼着家中父母康健?好一個孝順的崔家郎君啊!真真是可笑至極。”
崔铮廣袖一掃,他冷眼看着顧時顔嗤鼻一笑,“敢問顧姑娘你算什麽醫者?你雖是神醫谷大長老的弟子,可你才跟他學了幾日?怕是連湯頭歌都還沒有背會吧!卻自诩醫術高超,實屬庸醫誤人,你執意要爲家父家母診治到底安的什麽心?”
“放屁,你才是庸醫誤人呢!不安好心的狗崽子,那日老夫來爲崔家家主診治,你爲何命人将老夫擋在外面,依老夫看,你就是不想你老子好,甚至巴不得他早點死,好給你騰出位置,你個不孝的狗東西,如今還敢辱我徒兒,啊呸!”不等顧時顔開口,大長老,杜老還有孔大儒,他們全都來了,大長老吹胡子瞪眼睛,指着崔铮的鼻子好一通罵,還沖着他吐了一大口濃痰。
“崔铮莫要忘了,你如今還不是崔家家主,崔家還輪不到你作威作福,退一萬步來講即便崔家家主去了,你輪不到你這個庶子,你憑什麽不讓我乖徒兒進去,有道是好狗不擋道,我勸你還是乖乖讓路的好。”杜老那張嘴更是毒的很,庶子兩個字,一下子戳中崔铮的要害之處。
孔大儒也開口了,“父母有疾在身,身爲子女不說求醫問藥,卻将神醫拒之門外,崔铮你可知,你這是大不孝之罪。”
“師父……”再見他們顧時顔歡喜的很,她就像是歸家的孩子,無論她在外面有什麽樣的身份地位,在他們面前永遠都是個孩子。
寵着,縱着,無論何時何地都會爲她撐腰。
崔铮臉色微變,旋即恢複如常。
他端着一派斯文有禮的模樣,對着孔大儒他們拱手一禮,“請諸位容禀,非是崔铮不孝,而是在下已經請來神醫谷谷主來爲家父家母診治,服藥途中實在不易再換人,否則對病情不利。”
他實在能屈能伸的很,一開口就給顧時顔道歉,“方才是我言語不當,實在是近來家中事務繁忙,再加上六弟遭遇不測,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還請顧姑娘大人大量,将六弟的屍身還給我們,我崔铮感激不盡……”
他說着一撩衣袍就要給顧時顔跪下。
聽聽他這番話,竟像是顧時顔故意扣着崔晏的屍體,不給他們一般。
他這張嘴可真是厲害的很。
這一跪,更是折煞她。
換做其他人怕是早就去攔他了。
實際上他安得也是這個心思。
所以他的動作極滿。
一直給顧時顔機會攔他。
怎料顧時顔偏不讓他如意。
她嘴角帶着一絲嘲諷,居高臨下的看着崔铮,慢慢的跪在她腳下,“是我帶人尋回他的屍身,也是我千裏迢迢帶他回來,如此大恩,你這一跪未免太過敷衍,怎麽也該給我磕三個響頭吧!”
崔铮:“……”
他暗暗咬了咬牙,她話都說到這裏了,他隻能先忍下這口氣,“顧姑娘說的極是,崔铮在這裏拜謝姑娘大恩。”
他當衆給顧時顔磕了三個響頭。
而後起身,長身玉立看着顧時顔說道:“顧姑娘現在能把阿晏還給我們了嗎?”
顧時顔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我記得我說過,我要親自把他送進家門,順道拜訪一下伯父伯母,你的記性真是不怎麽好。”
“請顧姑娘諒解,今日崔家衆人實在沒有心情待客,等我安置好阿晏,到時候自然歡迎顧姑娘與諸位前來吊唁。”崔铮說來說去,就是不肯讓顧時顔進門。
顧時顔滿目譏諷,“我何時說我是客了?”
崔铮一愣,一時竟沒弄明白她這番何意。
“即便你是阿晏的師妹,與我崔家來說,也隻是一位客人,還請顧姑娘認清自己的身份。”他好心提醒了顧時顔一句。
顧時顔眼波一轉,迎上崔铮的目光,她逐字逐句道:“我乃崔晏未亡人,怎麽這門連我也進不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