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昊蒼一邊在心裏盤算着接下來的事情,一邊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意外地看到孔齊竟然站在自己的房間外,似乎已經在那裏站了不短的時間一般。
“先生怎的在門口站着?有事找本座的話,怎的不派人通知本座一聲呢?”宿昊蒼擁着微微責怪的語氣數道,轉瞬又冷下臉對守在門口的兩個弟子訓斥道:“沒眼色 的東西,先生不說,你們自己就不知道通知本座了嗎?”
“弟子知錯。”兩個弟子聽到宿昊蒼的話連忙低頭認錯。他們都聽說了少門主的慘狀,也就是說門主現在的心情絕對比沒找到少主之前更差。所以不管有錯沒錯,隻要門主說你錯了,那便是錯了,主動認錯說不定懲罰還會輕一些。
“回門裏之後,自己去刑堂領罰。”宿昊蒼冷冷地抛下一句,沒去看兩個弟子松了口氣的表情,又換上微笑的表情對孔齊道:“先生和本座進屋談吧,不知先生來找本座有何要事?”宿昊蒼一邊說着,一邊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從始至終孔齊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他看了一眼宿昊蒼的背影,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走進了房間。宿昊蒼這一番動作,顯然是已經明了了他的來意。不過看起來門主似乎是不想讓他離開,隻是他已經下定了決心,這紛亂的江湖始終不适合他。
“門主想必已經知曉在下的來意了,那麽在下也就不拐彎抹角了,在下今日來便是請辭的。”待兩人坐定後,孔齊便先一步開口說道。
宿昊蒼微微皺了皺眉,他本想着盡量拖延讓孔齊沒機會說出請辭的話,沒想到對方竟然來了個先發制人。雖然孔齊在純陽門呆了十五年,一直在爲他效力,但是嚴格上來說孔齊并不算是純陽門的人,他隻是爲了報答當初自己對他的救命之恩才留在純陽門的。這些年孔齊爲他做了不少的事情,救命之恩也早就償還了。他一直知道孔齊并不喜歡江湖,總有一天他會離開純陽門。但是過了一年有一年,孔齊都沒有提出過離開,他便也漸漸地忘記了。
如今在想起當初讓孔齊陪着兒子出門曆練的而決定簡直就是他一生中犯下的最大的錯誤。他明明知道雖然孔齊對他來說是自己最信任且得力的屬下,可是兒子和孔齊之間相處的卻一直不怎麽好。自家兒子的脾氣自己還是清楚的,孔齊跟在兒子身邊恐怕是沒有少遭受白眼。他更了解的是孔齊的驕傲,這樣的遭遇顯然不是他能夠接受的。隻是這一刻宿昊蒼忽然對當初孔齊答應他的請求的初衷産生了懷疑,孔齊既然和兒子不合,自己提出來的時候爲什麽不拒絕?難道從一開始孔齊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離開純陽門了?
可是讓空氣産生這個想法的誘因又是什麽呢?宿昊蒼止不住地猜測着各種可能性,嘴上卻誠懇地對孔齊道:“先生怎麽忽然産生這樣的想法?先生知道本座對先生頗多倚仗,對先生實在是難舍。”
“門主手下謀士無數,在下也不過是其中平凡的一員罷了,怎當得起門主的倚仗二字。況且這次在下受門主重托照應少門主,卻讓少門主遭此橫禍,确實是在下的疏忽,在下責無旁貸,實在是無顔在純陽門待下去了。”孔齊故作滿面羞愧地說道。他很清楚宿飛鸾在宿昊蒼心目中的地位,宿飛鸾現在變成了廢人,宿昊蒼是一定會遷怒的。自己在宿昊蒼心目中的地位确實不低,或許這次宿昊蒼不會遷怒到他的身上,但是終究是留下了心結,日後怕是會時時被惦記在心上。
孔齊可不想以後都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還不如早早抽身的好。況且他本來就打算這次事情結束之後就離開純陽門的,現在也不過是稍稍提前了些罷了。
宿昊蒼抿着唇斟酌着挽留的詞句,卻發現無論怎麽說似乎都不合适。若說自家兒子變成廢人他一點也不埋怨孔齊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他一直認爲就算孔齊和自家兒子意見不合,但是以孔齊的智計,自家兒子絕不是對手。若是孔齊有意讓兒子聽他的安排,那絕不是件困難的事情。可是孔齊什麽都沒做,任由沒有經驗的飛鸾隻帶了兩個人就出門了。若不是如此,又怎會給敵人可趁之機将飛鸾擄走。
這個時候若自己親口說了這件事與孔齊無關,那麽日後自己就不能因爲這件事和孔齊之間有任何的嫌隙。這一點宿昊蒼肯定是做不到的。他雖然倚重孔齊,不會因爲這件事就要了他的性命,但是自家兒子變成了廢人,孔齊卻不能不爲此付出一點代價。
可是要自己直接出說怪他,孔齊正好可以趁勢引咎離開,這一點宿昊蒼更加不願意。
“先生能否再考慮一下,本座真心舍不得先生離開。”最終宿昊蒼隻能避開宿飛鸾的事情,期望用感情将孔齊絆住。
隻可惜智計高深之輩,必是感情淡薄之人。因爲隻有心無外物,沒有挂礙,方能算無疑策。孔齊雖然還沒有達到心無外物的境界,但是很顯然他對宿昊蒼的感情并沒有深厚到可以爲之改變自己的意願的地步。
“在下心意已決,還望門主成全。”孔齊站起身微微拱手道。
宿昊蒼看着态度堅決的空氣,眼中劃過一抹冷光。他确實看重孔齊,可是也沒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如果不能把他留下,那麽就隻能讓他消失。這些年孔齊知道的機密并不少,雖然知道這人絕不會将那些洩露出去,但是死人相對來說更安全一些不是嗎?
在孔齊擡起頭來時,宿昊蒼的臉上已經又換了一副完美的面具,微微帶着遺憾道:“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再挽留了。先生以後若是遇到什麽困難,盡可以找純陽門尋求幫助。”
“如此,便多謝門主了。在下告辭。”孔齊又失了一禮才轉身出門。
走在路上的孔齊臉上一直沒有什麽表情,和宿昊蒼相交這麽多年,他又怎麽會不了解宿昊蒼的性格呢。對于欣賞的人,宿昊蒼向來秉承的是不能爲我所用那就一定要毀滅。更何況自己這個掌握着他一部分秘密,而且他現在還處于兒子被廢的遷怒狀态中。
可是就算離開純陽門自己生還的幾率很小,孔齊還是想要搏一搏。當年他留在純陽門是爲了報恩,但是何嘗不是因爲宿昊蒼是一個不錯的主子。可是這些年随着宿昊蒼年齡的增加,他的權力欲和野心也變得越來越大。這個人早已不是當年他欣賞的那個主子了,宿飛鸾這個少主更是不堪,自己再留下去也沒什麽趣味。
回到自己的房間,孔齊便拎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出了客棧。既然已經辭行,㊣(6)便一刻也不再停留。
走在路上,孔齊總覺得自己剛才似乎漏了一點事情忘記說了。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到是關于莫問的事情。孔齊第一次看到莫問的時候,他身邊跟着兩個女子,說話處事從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看起來就像是個标準的纨绔子弟,孔齊也被這個假象給蒙蔽了。直到宿飛鸾一次次地在莫問的手裏吃癟,孔齊才發現自己竟然看走了眼。之後孔齊發現自己越想看明白這個少年越是看不懂,這少年的身上就像是籠着着一層迷霧一般,若隐若現,卻永遠無法看清。
這樣的感覺,孔齊隻在當初剛剛拜師的時候在自家師父的身上感受過。後來他出師之後便再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了,直到遇到莫問。直覺告訴孔齊,最好不要招惹這個少年。而孔齊一向對自己的直覺十分信任,可是宿飛鸾和莫問之間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當初自然是聽不進他的勸告。
還好莫問似乎是并不想和宿飛鸾計較,雖然給宿飛鸾下了毒,最後卻又給了解藥。可是若是宿飛鸾将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訴宿昊蒼的話,以宿昊蒼的性格定是要教訓一下莫問的。孔齊總覺得最後被教訓的絕對不會是莫問,本來他想着總歸是主仆一場,臨走之前給宿昊蒼提個醒。可是沒想到在宿昊蒼的門外等的時間太長,他竟然一不小心就把這事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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