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張揚差點沒被這句話軟軟的嗆死,“報官就不必了,不過東西也就是在剛才丢的,丢了沒多久,恐怕要麻煩一下琴老闆,讓我們搜一搜了!”
張揚話剛說到這裏,月老等人剛好下了樓,一看張揚在與琴音說話,都是有些不解,紛紛走了來。“你們要搜店?”琴音眉頭一皺,看向月老等人,爲難道:“不瞞諸位說,琴音在這裏也是爲人做事,如果諸位真的是丢了東西,自可報官,讓官府來處理,可是要私自搜店,就是讓琴音有些難做了!”
月老等人一聽這話,便知道張揚方才與琴音在說什麽,月老笑了笑,說道:“琴老闆,這東西十分貴重,要是報官,等到官府來處理,恐怕那偷東西的小賊早就跑了,到時候我們到哪裏找他去,還請琴老闆行個方便,讓我們在店裏找一找,老夫保證,我們隻找東西,絕不驚擾其他客人!”
琴音沉吟不語,忽然看向張揚,笑道:“公子說是‘隆冬來時百花絕’客房裏的客人丢了東西,怎麽琴音沒看到他們呢?反倒是你們這幾個沒丢東西的,倒是問個不停!”
張揚這算是見識了琴音的厲害,本來想套她的話,沒想到居然把自己給陷進去了,一時間尴尬不已,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就是他,三哥,剛才她從我身邊飄過的時候,我記得她身的香味!”這時,跟着月老一起下來的林靖忽然指着琴音,大聲說道。
林靖的真名其實叫做林靜,不過看起來性格卻是和“靜”字扯不半點的關系,同樣作爲女人,她對香味的敏感對比其他人更爲敏銳,月老是通過江湖經驗判斷出人是琴音劫走的,張揚是通過對女人孜孜不倦的研究判斷出那人就是琴音的,而林靜則完全是用女人的本能,在靠近琴音的時候,從她身聞出了那一股香味。
衆人沉默不語,張揚等人本來是不會這麽直接拆穿琴音,畢竟這是琴音的地盤,而且對方的底細他們也不知道,多少還是要謹慎一些,不過林靜既然把話說了出來,他們也不會阻攔,所有人将目光看向了琴音,要看她如何應答。
“呵呵,小妹妹,你說什麽,姐姐怎麽都聽不明白呢?”琴音淡淡一笑,滿不在意的說道。
“哼,你還想抵賴,你是這家店的老闆,隻有你,才能夠在一瞬間将房中的所有火光都弄熄滅,不是你把人搶走的還能有誰?”林靜可是清楚的記得之前林逸凡的那番話,此時将事情串聯到一起,一下子就确定人就是琴音搶走的,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小妹!”林逸凡急忙将林靜拉到一邊,低聲道:“老先生他們自有他們的想法,你就不要添亂了!”
林靜心中頗有些不滿,這幾個人說了那麽久,都是在虛與蛇尾,做的都是表面功夫,要問出個所以然來,恐怕問到明天都不可能。還不如大家敞開天窗說亮話,他們這邊那麽多人,難道還會怕一個女人不成。
忽然感覺到一道目光向他看來,林靜鬼使神差般的目光迎了去,發現居然是張揚正沖着她笑,那笑裏的意思不知道是贊賞還是真正的在笑話她。不知爲何,看到張揚那雙明亮的眸子,林靜心中沒來由的一亂,低下頭去,不敢再與張揚對視。
“呵呵,琴老闆,到了這個份,老夫也沒必要再惺惺作态了,方才琴老闆從房中搶走的那個人,對老夫來說,很重要,老夫受人之托,一定要将人帶走,還希望琴老闆行個方便!”
短暫的沉默之後,月老忽然說道。
“呵呵!”琴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右手攏了攏鬓角的發絲,一雙眸子裏,卻是閃過一絲寒意,“老先生說笑了,琴音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琴音也從來沒有離開過櫃台,更不會從老先生哪裏搶走什麽人了!”
琴音矢口否認,月老面色一沉,冷聲道:“琴老闆,明人不說暗話,你要是不把人叫出來,老夫也隻好自己找了,到時候擾了客棧的清淨,恐怕對大家都不好!”
“哈哈!”琴音忽而大笑一聲,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她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們也不打聽打聽,這一家店是誰開的,想搜店,沒門!”
這一聲怒喝,頓時将客棧的平靜打破,大堂裏的客人紛紛把目光投了過來,意在詢問,一些知道琴音底細的人更是小聲的議論開來。
“這幾人是誰啊,居然想搜店,琴老闆豈是好惹的!”
“呵呵,這年頭,吃豹子膽的人不少,他們也不打聽打聽,這家店可是離國朝中權貴開的,就算是官府來了,也未必敢搜,幾個江湖中人,居然如此膽大包天,怕是到時候連喀什的門都走不出去咯!”
“哎呀,我可是頭一次看琴老闆發那麽的火,沒想到,她發起火來,還是那麽漂亮動人,真是讓人欲罷不能啊!”
“……”
“……”
…………………
“哈哈!”
這時候,張揚卻是忽然大笑起來,笑聲不止,把身旁一幹人看得莫名其妙。
“這人該不會是被吓瘋了?”
“人家這是聰明,裝瘋賣傻,到時候追究起來,還能少受點罪!高人啊!”
林靜看着張揚那副大笑不止的模樣,心中不知怎麽的就緊張起來,緊緊的拽住林逸凡的手,問道:“三哥,他怎麽了,該不會是真的吓傻了?”
林逸凡淡淡一笑,拍了拍林靜的小手,安慰道:“放心,這個人沒那麽簡單的!”
就在衆人不明所以之際,張揚忽然笑聲一止,狠狠的拍了拍桌子,這一聲,比方才琴音拍的可是有氣勢多了。
“老子大渝皇宮闖過,龍潭虎穴闖過,什麽陣仗沒見過,你吓我,老子可是廈大的!”
“……”
“……”
“哎,這人看起來是真的瘋了!”
“老子居然看走眼了,這她娘的是什麽高人啊,簡直就是一個大傻瓜!”
“三哥,我說他是傻了,你還不信!”林靜說。
“哎,我怎麽會敗在這種人的手裏呢?”林逸凡十分委屈。
………….
月老站在一旁,對張揚的這番舉動并沒有阻攔,周圍其他人的讨論他聽在耳中,卻是搖了搖頭。
“大智如愚,才是真正的達明!”
如果張揚真的是聰明識相,似乎就應該暫避鋒芒,可是他卻選擇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看似沒有心機,更顯得十分傻氣,可是這樣一來,卻反而讓琴音摸不透他的深淺,心中多少有了顧忌。
“怎麽樣,怕了?”張揚牛皮哄哄的說道。
琴音微微一皺眉,心中卻是念頭急轉:“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意思,莫非他不怕把事情鬧大嘛?本來還想吓一吓他,讓他知難而退,如今反倒是把自己險了進去,這個人年紀輕輕,怎麽會有如此深的心計!”
琴音的沉默不語,與張揚的嚣張跋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周圍的人忽然發現,意料之中琴老闆發怒的場景并沒有出現,反倒是讓這個年輕人出盡了風頭。
“原來如此啊!”林逸凡回過神來,才明白張揚的用意,不由得驚歎不已,要是換做自己,恐怕這麽短的時間内,未必想得出這樣的辦法來。
“三哥,你看出什麽來了嘛?”林靜瞪着求知的雙眼,看着林逸凡問道。
林逸凡笑而不語,林靜沒來由的吃了個閉門羹,心裏微微有些不爽,雙眉一挑,看向張揚,心中氣呼呼的道:“我倒是要看你怎麽收場!”
“呵呵!”琴音這時候忽然笑了笑,不看張揚,反而揮手招呼過來一個小二,口中說道:“夥計,把這位公子扶到客房休息,他喝醉了!”
小二聞言急忙走了過來,一把就要拽住張揚,張揚一甩手,身子猛地湊到琴音面前,低聲冷冷道:“我不管你耍什麽花樣,人我是一定要救回去的,你要是識相就把人交出來,要不然,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哦?”琴音失笑一聲,同樣是把腦袋湊到了張揚面前,低聲道:“我不管你們是什麽人,但是你們要對影月門不利,我就一定會幹澀到底,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這一下,輪到張揚目瞪口呆了。
“她什麽意思,我們要對影月門不利,我們幾個就是影月門的啊,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這也難怪張揚會被繞暈,他們是影月門的人,而琴音幫助的也是影月門的人,最奇怪的是,他們現在居然呈現一種敵對的态勢。
“不對,她怎麽會知道我們要對影月門不利呢?”張揚念頭急轉,忽然想起了之前齊天生寫得那一封信,頓時豁然開朗:“原來如此,肯定是她讓小二看了齊天生寫給李景隆的信,才會有此誤會的,這麽說來,我們非但不是敵人,還是朋了?不過奇怪了,她既然口口聲聲說要幫影月門,怎麽月老卻不認識她呢?”
張揚一瞬間腦子裏轉過無數的念頭,身子卻是一動不動,保持着與琴音交頭接耳的狀态足足有十秒鍾,琴音等着等着也是也是奇怪,她本來還以爲張揚要回放出幾句狠話,結果等了半天,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不由得有些好奇,扭頭朝他看去,卻發現他正瞪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琴音急忙把腦袋縮回來,才看到周圍的人都以一種暧昧的神情看着她,心裏不由得暗罵了一句:“小混蛋,居然陰我!”琴音還以爲張揚是故意這麽做,想讓她在衆人面前丢臉,心裏把張揚罵了個狗血淋頭。
“哼!”林靜在一旁忽然重重的哼了一聲,嘴巴撅起來,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不過這一哼,終于是把張揚從思考狀态下驚醒過來,站直了身子,看到衆人都是表情古怪的看着他,他一下子也醒悟過來,剛才是太過于失态了。
“月老!”張揚沒多餘的心思去管别人想些什麽,一把将月老拉到無人的地方,低聲說道:“這個琴老闆好像和影月門有關系!”
“哦?”月老訝然道:“此話怎講?”
張揚急忙把方才琴音的話轉述了一遍,完了問了月老一句:“月老你仔細想想,可是見過這個女人?”
月老扭過頭,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琴音,這個情形落在衆人眼中,再加方才的事情,頓時勾起了無數的聯想。
琴音也是被月老打量得有些怒火,不過事情蹊跷,她還是忍了下來,并沒有當場發作。林峰等人也是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太正常,不自覺的往後退出了一段距離,以防琴音忽然暴起傷人。
“沒印象!”月老扭回頭,沖着張揚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沒道理啊?”張揚百思不得其解,月老是影月門前門主,即便是在崔鵬和月老都在時候,月老也是影月門最直接的掌舵者,崔鵬都一直是隐藏在幕後,直到最近才跳出來的,要說琴音與影月門有關系,可是連資曆最老的月老都認不出她來,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莫非是琴音在故弄玄虛?
“對了!”月老忽然拍了拍大腿,喜眉梢,低聲道:“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或許與這個琴老闆有關?”
“誰?”張揚如獲珍寶,激動的問道。
“我也不敢肯定,這個人與你崔大哥關系匪淺,而且是同門師兄妹,要是你崔大哥在此,肯定能認出來,老夫卻是從未見過,這倒是有些不好辦!”月老有些無奈的說道。
張揚念頭一轉,忽然問道:“月老身可是有崔大哥的什麽信物,最好是年代久遠一些的!”
月老一下子就明白了張揚的意思,想了一想,忽然右手一拍腦袋,激動道:“老夫這麽把這個東西給忘了!”說完,在身摸來摸去摸了半天,終于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掏出了一個皺巴巴的香囊。
這一個香囊一看就是有不少年頭了,表面是淡藍色,外面絲線縫制的圖案都已經有些模糊不清,唯獨從輪廓中還能看出似乎是一頭雪白的狐狸。
“呵呵,你崔大哥是個窮光蛋,身從來不帶什麽好東西,我與他相交那會,他身就這個東西最值錢了,一直挂在身。後來有一次打賭,就輸給了我。我知道這個東西是别人送給他的,他也一直保存的很好,很珍惜,所以這些年一直我一直都妥善的保存,這一次出來,我本來還想着把它還給你崔大哥,所以就帶了出來!”
月老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串,想來也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張揚接過香囊,仔細一看,面除了雪白的狐狸輪廓依稀可見之外,另有幾個小字,不過年代久遠,看不太清楚了。張揚由狐狸圖案推測,很有可能面那幾個字裏面有“銀狐”兩字,這是崔鵬的名号,響徹大江南北,這個香囊對崔鵬的故人來說,應該是最明顯不過的信物了。
張揚如獲至寶,小心的将香囊抓在手中,轉過身,徑直走到了琴音面前。
方才月老與張揚在一邊鬼鬼祟祟的說話,早就引起了周圍好事之人心中無限的遐想,此時看到張揚居然徑直朝着琴音走去,都是抱着看戲的心态看下去。
琴音暗自警惕,這個年輕人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看似大大咧咧,實則暗藏着一顆七竅玲珑的心,即便是她這樣曆經風霜的人,也都要小心應對。
“你們可是商量好了,到底是走還是留?”
還沒等張揚說話,琴音就搶先說道,她知道他們兩個人在那商量了那麽久,肯定沒安什麽好心,要是讓張揚先說話,不免是要陷入被動。
張揚搖了搖頭,面色前所未有的慎重,身子忽然擋在琴音面前,遮住了其他人的視線,然後手掌忽然平攤開來。
老實說,張揚的這番舉動着實讓琴音吓了一跳,以爲張揚是要動手,待看到他平攤開來的手掌中那一個淡藍色的香囊,身子頓時如遭電擊,木立當場,神情又喜又驚,一雙眸子竟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哈哈,看來這次沒錯了,這個琴音肯定是崔大哥的師妹,搞不好這個香囊還是她送給崔大哥的,看她這副樣子,恐怕和崔大哥之間還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到琴音這副模樣,張揚的心頓時放了下來,琴音這樣的女人,即便是他也不願意與之爲敵,倒不是張揚憐香惜玉,而是這個女人實在是太神秘,太高深莫測了,稍不注意,就要陰溝裏翻船。
“公子這個東西是從何處得來?”琴音忽然之間穩住了情緒,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态也隻是張揚的錯覺,不過她雙眉一挑,看向張揚的眼神卻多了一份淩厲,熟知她的人才知道,琴音隻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才是最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