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雄七千騎兵想要吃掉完顔洪烈近兩萬人的軍隊,誠然是不可能,但是想要撤退,以他們的機動力量,就算完顔洪烈這兩萬軍隊都是騎兵,也未必能夠擋得住,更何況其中還有大半的人沒有坐騎。騎兵來去如風,眨眼間,呼延雄的大軍迅速的脫離了戰鬥,繞過完顔洪烈大軍,沖了出去。
方才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的這批部隊,憋了一肚子火,紛紛叫嚷着要追上去報仇,可是完顔洪烈冷眼看着幾百人追了上去,卻是沒有絲毫跟上去的意思,那幾百人跑了一段,發現大軍沒有跟進,都不免心中犯了嘀咕,大軍之中幾個領頭的将領發現事有蹊跷,紛紛上前喝罵,這幾百人隻好狼狽不堪的跑了回來。
“全軍整頓,朝北風口進發!”完顔洪烈目光凜凜的掃視了一眼衆人,一句廢話都不多說,他心中挂念格桑聖女的安危,恨不得生出一雙翅膀飛過去,調轉方向,騎着馬飛快的離開。
完顔洪烈一走,大部分人都是不明所以,紛紛議論起來。
“北風口,那裏可是北風原最深處,再往外就是黃沙地了,王爺怎麽不回營地,要大老遠的跑到北風口去!”
“你們懂什麽,營地已經沒了,呼延雄大軍又守在北風原外面,出去就是死路一條,往裏面走,還有一線生機!”
“營地沒了,不會吧,呼延雄那麽厲害,居然把營地給攻下來了!”
“呸,呼延雄算個什麽東西,有本事讓他和我一對一的摔跤,大營是王爺燒的,我們已經暴『露』了,留在那裏,遲早要被喀什的大軍包圍了!”
“這…北風口離這裏起碼還有幾十上百裏的路,我們沒有馬,又沒有吃的,怎麽走得到那裏啊!”
“放心吧,王爺早就讓人把大營裏的馬和幹糧都轉移了,隻要走一段,就能趕上他們了!”
“王爺果真是厲害,連這個都想到了!”
…………
大軍邊走邊說,很快衆人都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此去北風口,實乃是關乎全軍存亡的大事,根本就是沒有選擇的絕路,呼延雄就算是再厲害,也不可能深入到北風原那麽荒涼的地方去。軍心穩定下來,倒是沒有人再抱怨,在絕境之中,這一支大軍卻是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騎着馬的,都帶着傷員,沒馬騎的,也都自覺地背起了傷員,殘酷的環境,磨練出來的這一支隊伍,如果真有重返喀什的一天,或許将會是一支無比強大的雄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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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雄領着大軍退去,心中頗爲不甘,如果單純的比較騎兵的實力,他的這支騎兵隊伍,穩穩吃下完顔洪烈那一支援軍,可是白狼營的橫空出世,卻是讓他始料未及,硬拼下去也隻會兩敗俱傷。
行至半路,前方忽然有一人飛快的朝着大軍的方向跑過來,待得那人行至近前,呼延雄定睛一看,卻是他的手下李明旭。
“明旭,何事如此驚慌?”
李明旭遠遠的就看到了呼延雄的騎兵,一看這副架勢,就知道呼延雄在白狼營哪裏吃了大虧,心中不免郁郁,若是他能有一匹坐騎,或許還能提前通知到呼延雄,可是光憑着兩隻腳跑,還是慢了一步。
“将軍!”李明旭拜倒在地,臉上『露』出慚愧的神『色』,道:“屬下先前偷聽到完顔洪烈軍中有一支白狼營,兇悍無比,本想提前通知将軍,誰知那完顔洪烈将軍中馬匹全都運走,大營也燒了,屬下隻能盡力跑過來,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還請将軍降罪!”
“大營燒了?馬匹也都運走了?”呼延雄心中一驚,對完顔洪烈的魄力也是有些佩服起來,本來按照他的打算,先吃掉後方大軍,然後配合北風原外的大部隊合圍大營,到時候完顔洪烈就是『插』上翅膀,也難以逃脫。如今完顔洪烈既然斷了後路,想來是破釜沉舟,往北風原深處移動,雖說是沒有除掉完顔洪烈這個禍害,但将他『逼』迫到這般田地,也算是大功一件。
“明旭不必自責,是本将軍太托大了!”呼延雄并未責怪李明旭,他本是爲了謹慎起見,在不熟悉北風原地形的情況下,把大部隊留在了外面,又仰仗着騎兵的威力,說起來也是太小看完顔洪烈了。
“對了,明旭可是見到了那個大内侍衛?”
李明旭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呼延雄問的是張揚,急忙道:“方才在大營之中見到了,不過後來他似乎是有事,又離開了,屬下記挂将軍大軍,所以就趕了過來!”
“此人不簡單啊!”呼延雄心中一凜,這個大内侍衛處事往往出人意料,卻又是滴水不『露』,不知道他這一次又是打得什麽主意。
一番詢問之後,李明旭随着呼延雄大軍一起直奔完顔洪烈大營,一到大營,便見到遍地的大火,兀自燒得烈烈,呼延雄騎兵也不敢靠近,将外圍的完顔洪烈的殘兵掃『蕩』之後,會和了北風原外的大軍,一直等到大火逐漸變小,才進入大營。
雖說大營被焚燒殆盡,可是總算還是留下了一些金銀器具沒有被燒掉,一番掃『蕩』,大軍也是收獲頗豐,而大軍在掃『蕩』大營的時候,也奉了呼延雄的命令,搜尋一個女人的下落。
可是這一場大火下,别說是一個女人了,就算是幾百幾千人,恐怕都要被燒成灰燼,衆人雖然不解,可是還是盡心搜查,自灰燼中居然還真的發現了幾具被燒焦的女人屍體,送至呼延雄哪裏,他也是冷冷看了一眼,就吩咐手下将這些屍體保存好,準備帶回喀什城。
一直忙活到夜半時分,才總算是将大營掃『蕩』一空,呼延雄吩咐大軍就地紮營,一來是天『色』已晚,不适合趕路,二來是謹防完顔洪烈大軍折回。
夜『色』漸濃,衆人也都漸漸睡去,在他們不遠處,是那滿目瘡痍的大營,此時,呼延雄一個人,看似漫不經心的在這大營之中緩緩踱步,四周到處冒着濃煙,散發出一陣陣刺鼻的氣味,隐隐有狼嚎聲自遠處傳來,月光散下,更顯一份悲涼孤寂。
“卡擦!”
身後忽然有聲響傳來,呼延雄急忙轉身,隻見一人自身後快步走來,細細一看,卻是李明旭,李明旭似乎也有心事,快步來到呼延雄身邊,欲言又止的模樣。
“明旭,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呢?”呼延雄笑了一笑,問道。
李明旭猶豫再三,終于還是躬身問道:“屬下睡不着,屬下有一事不明,還望将軍能爲屬下解『惑』!”
呼延雄目光淡淡,看着眼前這個愛将,多少年了,當初那個被人迫害,差帶你死于非命的柔弱書生,如今變成了魁梧大漢,那些繁文缛節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果斷和剛毅。
“你想問的是格桑聖女的事情吧!”呼延雄輕歎一聲,問道。
“沒錯,将軍,其他人不知道,但是屬下卻是極爲清楚,國主之所以推遲大婚,派将軍前來剿滅完顔洪烈,爲的就是救出格桑聖女,可是屬下觀将軍所爲,似乎是沒有把尋找格桑聖女的事情放在心上,屬下人言輕微,不敢妄論将軍對錯,可是若真是将那幾具屍首帶回去,告訴國主,其中一個就是格桑聖女,已經死于非命了,國主震怒之下,怕是要對将軍不利!”
呼延雄心頭一暖,說起來,李明旭還是在爲他着想,也不枉當初救了他一命,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一起坐了下來,兩人沉默不語,許久之後,呼延雄指着喀什城的方向,說道:“明旭,你知道喀什城對于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嘛?”
李明旭不知道呼延雄爲何要岔開話題,想了一想,猜測道:“喀什城是将軍一手主導建造起來的,對将軍來說,其意味不言而喻!”
呼延雄搖了搖頭,道:“你錯了,喀什城對于我來說,就像是一個包袱,一個沉重的包袱,當初我力主建造喀什,爲的是建立一個穩定的國家,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喀什城的存在本就是一個錯誤,它束縛住了草原漢子的野『性』,消磨了他們的意志,可是偏偏許多人都渴望着能夠得到它,它就像圈滿了一群羊的房子,周圍虎視眈眈的都是一群群惡狼!”
李明旭錯愕萬分,呼延雄這番話,把喀什城裏的人都比喻作了羊,那豈不是連國主都牽涉在内了,一想到這,他頓時覺得脊背發涼,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呼延雄笑了一笑,道:“你不用緊張,我對你說這番的原因隻是要告訴你,喀什城已經是經不起動『蕩』了,外有完顔洪烈這頭惡狼伺機反撲,内裏卻又有着無數的争鬥,許多事情你不明白,格桑聖女若是回到喀什,對離國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明旭細細品味着呼延雄話中的意味,隐隐猜測出,格桑聖女,與喀什城中許多的勢力都有着牽扯不清的關系,一旦她回去了,恐怕将會引起喀什城中的動『蕩』,這,是呼延雄絕對不希望看到的。
盡管呼延雄自己說,喀什城的存在是一個錯誤,可是,他身爲離國的戰神,守護皇室,守護離國,是他義不容辭的責任,就算明知是錯,他也要義無反顧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