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猜得并沒有錯,莫克巴見到的那一個黑衣人正是風無影,自從兩天前完顔洪烈與風無影不歡而散之後,風無影并未離開,他在等,他知道完顔洪烈需要什麽,而這一些正是他能夠給完顔洪烈的,所以他不怕完顔洪烈不就範。終于等到這天晚上,完顔洪烈終于沉不住氣了,吩咐手下叫來了風無影,風無影依舊是一身黑袍,罩住了全身,随着巴圖巴魯兩兄弟走進了大帳之内,而巴圖巴魯兩兄弟則是合上了簾布,并沒有跟着進來。
風無影走進帳篷,先是看了一眼座上的完顔洪烈,兩日不見,完顔洪烈的氣『色』看起來頗有些消沉,眼頰深陷,手中端着一碗酒,側着頭,似乎是在沉思,聽到動靜傳來,一回神,發現風無影站在帳下,他急忙『露』出一個笑容,将手中的酒放下,起身招呼風無影就坐,道:“風門主請坐,在本王這裏不用客氣!”
風無影微微點了點頭,緩緩入座,卻是并不答話,整個人坐在那裏,就好像是不存在一般。
完顔洪烈略有些尴尬,急忙端起酒,說道:“風門主百忙之中抽空過來,本王十分高興,先敬你一杯!”說完,仰着脖子把碗中的酒喝幹。
風無影心中冷笑,卻也是端起了酒,一幹而盡,放下碗,卻又是一副老僧入定的狀态,擺明是吃定了完顔洪烈。
氣氛頓時有些詭異,完顔洪烈本意是将風無影請過來,到時候再就一些事情好好商談一下,未必不能達成一緻。可是看風無影的樣子,擺明就是不想好好談話,完顔洪烈滿腔熱情,結果都貼到了風無影的冷屁股上。
“咳咳!”完顔洪烈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陪着笑說道:“風門主,今日請你過來,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明日就是冥狼日,到時候那個張揚肯定要來救人,本王希望風門主能出手,幫本王擒下這個禍害!此人既是崔鵬的兄弟,到時候擒下他,也算是爲赫連丞相除掉一個大患,風門主意下如何啊?”
風無影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酒囊,扒開蓋子,慢慢的朝面前的碗裏倒酒,說道:“王爺也知道,張揚此人武功極高,想要擒住他,肯定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風某隻是一個小人,沒有利益的付出,風某向來是不會做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意圖已是極爲明顯,完顔洪烈自然也聽了出來,說來說去,還是要自己交出“格桑聖女”,看着風無影慢條斯理的添酒,仿佛全部的身心都灌注其中,反而是把自己晾到了一邊,完顔洪烈也不由得大光其火。
“風門主,别忘了本王與赫連丞相乃是合作關系,雖說本王也有仰仗你們的地方,但是反過來,你們又何嘗沒有要利用本王的地方呢,擒下張揚,于雙方都有好處,風門主偏要扯到利益二字,未免有些落了下乘吧!”
完顔洪烈語帶嘲諷,偏偏風無影絲毫沒有介意,就隻在那慢慢倒酒,說去來風無影這倒酒的功夫也是爐火純青,一條細細長長的酒線從酒囊一直延伸到碗裏,就好像頭發絲那麽細,看起來随時都有可能斷掉,可是偏偏在他的掌控之下,卻有着一種細水長流的感覺,明明倒了好一段時間了,可是碗裏的酒都還沒漫過碗底,照此下去,怕是倒到太陽出來,也未必能倒得滿這碗酒。
完顔洪烈就算涵養再好,此時也是起了無名怒火,忍着氣,問道:“風門主莫非覺得本王說的不對?本王手握數萬雄兵,可以爲赫連丞相牽制呼延雄,這其中的好處,難道風門主不明白嘛?”
風無影手上動作不停,說道:“王爺且看這酒,如今赫連丞相手握大渝朝廷,實力雄厚,就好像這酒囊裏的酒一樣,而王爺,就好像這空碗,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赫連丞相高興倒一點給王爺,王爺就受用無窮,若是赫連丞相不樂意….”話到這裏,風無影手腕一抖,那條酒線頓時就斷開了,緊接着他端起碗裏的酒,一飲而盡,晃了晃腦袋,似在品嘗這酒的味道,續道:“那王爺又能撐到何時呢?”說完,他别過頭,目光略帶挑釁的看着完顔洪烈。
風無影整個人被黑袍罩住,這一絲挑釁的目光完顔洪烈自然看不清楚,可是這話中的意味,可謂是欺人太甚,猛地一拍桌子,站其身來,指着風無影怒道:“風門主,你的意思是你們在憐憫本王咯,本王雖然不濟,但是也還沒到搖尾乞憐的地步,既然風門主沒有興趣合作,那本王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風門主請自便!”說完,一擺手,竟是送客的模樣。
風無影輕笑一聲,卻是拿起酒囊繼續倒酒,以他的閱曆,怎麽會看不出完顔洪烈是在欲擒故縱,可是完顔洪烈千算萬算,卻沒料到風無影與赫連胥的關系,這一番心思,卻是空付了。
“王爺,風某的意思是,既然是合作,當然要拿出誠意來,如今赫連丞相早已控制住大渝,而王爺又未能完成破壞大渝與離國和親的事情,王爺對我們來說,似乎已經沒有了價值,王爺如果想繼續合作,就必須要談一談新的條件,拿出一些我們看得上的東西來!”
完顔洪烈皺了皺眉,雖然風無影話說的不怎麽好聽,但是卻都是實話,當初雙方約定,赫連胥爲他提供一批軍資,而完顔洪烈則需要幫他除掉大渝七公主,并僞造出離國不願和親的假象來,可是陰差陽錯,被張揚壞了大事,如今赫連胥的軍資已經交付給他,而他卻沒有完成雙方的約定,說起來,還是他理虧了。更何況,他得了這批軍資,大大的提升了自身的實力,嘗到了這個甜頭,他自然不想救這麽放掉赫連胥這個冤大頭。
“對于雙方的合作,本王一直很有誠意,倒是風門主,步步緊『逼』,似乎是吃定了本王!”完顔洪烈慢慢坐了下去,恢複了枭雄的本『色』,目光冷冷的盯着風無影。
“風某隻是一個江湖中人,就算想吃定王爺,也沒那麽大的本事,不過說到合作的誠意,風某卻是十足,就看王爺肯不肯合作了!”
“哦,風門主所說的誠意十足在哪,本王怎麽看不到呢?”
“哈哈,明人不說暗話,王爺,既然雙方都有意繼續合作下去,那麽風某自然是高興還來不及,至于這誠意,不知道王爺以爲張揚如何?”
“張揚!!”完顔洪烈雙眉一抖,顯然是動了心,急忙穩住呼吸,不緊不慢的問道:“風門主的意思是!”
風無影手腕一沉,酒囊裏的酒頓時咕噜咕噜的大口大口的倒入碗裏,待那碗裏的酒堪堪平到碗面,他一收手,将酒囊扔了出去,然後端起酒碗,站起身來,朝着完顔洪烈說道:“風某爲王爺擒下張揚,作爲雙方再次合作的條件,而王爺則交出格桑聖女,王爺以爲如何!”
這一番話,讓完顔洪烈心動不已,張揚身上有着雷碧成的消息,而且一旦雙方繼續合作,他還能從赫連胥那裏得到更多好處,隻是這格桑聖女……
似乎是看出了完顔洪烈的顧慮,風無影笑道:“王爺不必擔憂,風某隻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一問格桑聖女,一旦事情解決,風某就将她完好無損的送回來,絕不會少了聖女一根頭發!”
話說到這個份上,完顔洪烈心頭終于是松動了,腦中飛快的閃過幾個念頭,猛地大笑一聲,将自己碗裏的酒倒滿,站起來,說道:“風門主誠意十足,本王若是再不答應,豈不是太不識擡舉了,以此薄酒,祝我們合作愉快!”說完,仰着脖子将酒喝下。
“合作愉快!”風無影幹了那碗酒,就在放下碗的那一刹那,眼睛忽然瞄向完顔洪烈身後的帳篷外,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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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克巴躺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帳篷頂發呆,方才經曆了一場生死,若是有半點的遲疑,恐怕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不過這樣一來,他對張揚可謂是死心塌地的跟随了。
草原漢子最敬佩的便是英雄,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爲完顔洪烈就是草原上最厲害的勇士,直到完顔洪烈兵敗之後,他才意識到,呼延雄才是草原真正的戰神,可是當見到張揚神乎其技的武功之後,他仿佛就像是從井底跳出來的青蛙一樣,猛地看到了無邊無際的藍天,如此千軍之中取上将首級,深入虎『穴』,夜探敵營的人,才稱得上是有勇有謀,有情有義的大英雄,跟着這樣的人,才有前途。
呆呆的想了許多事情,忽然,一陣輕微的響聲傳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到面前忽然多了一個人影,好在他也算是長了見識了,沒有被吓得驚叫失聲,一翻身爬了起來,低聲問道:“大人,可是查到了什麽?”
來人正是張揚,他搖了搖頭,道:“事情有點古怪,我還要細細的想一想!”說完,便坐了下來,撐着腦袋,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莫克巴愣了一愣,張揚的反應似乎有點古怪,和他平時那副自信沉穩的樣子有很大的差别,不過他也不敢出言詢問,隻好上前幾步,拉了拉簾布,看了一下外面,隻見月光點點,遠處巡邏的勇士走來走去,一切看起來很正常,沒有異常的動靜,他歪着腦袋想了一想,卻總覺得這一切看起來有些不對勁,具體在哪裏他又說不出來,終于還是放棄想下去,猛地将簾布拉上,整個帳篷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