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此話一出,衆人皆是高聲叫好,趙晉卻已是面如死灰,他千算萬算,卻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居然是奉了聖旨暗中調查此事的禦前侍衛i,如今被他抓住了把柄,想要抵賴已經是不可能了,不過他卻是抱了一絲僥幸,畢竟他是赫連胥的親信,暗中幫着赫連胥做着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暗自思量,即便是被關入大牢,到頭來赫連胥一樣還是要救他,想到這裏,他也是心中稍寬,幾個士兵上前拿他,他也絲毫沒有反抗。沒多久,包括趙晉父子在内的,連同三十多名紅衣教得教衆都被這些士兵押入了大牢,等候朝廷發落。
趙縣百姓第二天聽到消息,都是敲鑼打鼓,這段日子以來的擔驚受怕,已經是讓他們對縣衙頗有怨言,如今事情調查下來,居然是縣太爺夥同其他人犯下這一樁事情,百姓們除了唾罵之外,對那個偵破了此案的禦前侍衛都是感激涕零。
不過,在第二天一大早,衆人趕往這個禦前侍衛投宿的客棧時,卻是發現這個人不知道何時已經離開了,衆人不免惋惜不已,那些被禦前侍衛救回來的女子更是傷心莫名,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内,一些有身份的女子都是去到都城找尋那個禦前侍衛的下落,但都是毫無音訊,漸漸的,這個事情也就被她們遺忘了。
過了幾天,趙縣百姓聯名上書,求皇上嚴懲此案的犯人,赫連胥接到狀紙,也是吃了一驚,待得到紅衣教主的确已經被一個自稱是禦前侍衛的人給殺死之後,赫連胥卻是沒有懷疑到張揚身上,而此時,民怨載道,赫連胥也不敢徇私枉法,思量許久,終于還是決定舍棄這顆棋子,畢竟此時紅衣教主已死,這些人難成大氣。
趙晉在牢中苦等,沒想到,最後等到的結局卻是斬首示衆。趙晉心有不甘,知道赫連胥是想除掉他,以免他将事情洩『露』出去,于是趙晉在牢中寫下一紙罪狀,不想,寫到一半,卻是被人殺了。那一紙寫到一半的罪狀,也是不翼而飛。
等到執行死刑的那一天,獄卒在牢中發現了吊死在牢中的趙晉。
百姓們拍手稱快,都道是趙晉畏罪『自殺』,而趙晉和紅衣教主一死,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個事情是赫連胥暗中指使,如此一來,在執行了趙縣曆史上最爲空前的一場宣判之後,這個曾經危害趙縣多時,犯下無數罪行的紅衣教,便是終于被張揚給除掉了。
而此時的張揚,卻并不知道這一切。
涼州。
這個地方在大渝建都都城以來,便一直是一個不爲人足道的地方,但是直到一年多前,離國大軍踏過涼州,并最後在涼州前方的布克村停下腳步,最終與大渝達成協議,一場可能預見的滅國之災,便消弭于無形之中。
而一年之後,大渝和親的隊伍終于是踏上了這一塊土地,一年前妻離子散的痛楚還未消息,一年後,涼州百姓卻要親眼目睹,大渝爲了自保,而将公主送到離國和親的場景,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這是大渝的恥辱,這是百姓心中最無奈的痛楚。
此時的和親隊伍已經進了涼州,涼州太守莫企宣出城十裏相候,将七公主一行人接進了涼州城内,七公主等人本來休息一日便要啓程,無奈前方大河封凍,根本無法前行,而這麽一耗就是耗了三四天,直到第四天清晨,大河解封,七公主等人才繼續上路。
送親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前行在官道上,長長的一個隊伍首尾相連,迤逦數百米,此時,七公主靜靜的坐在馬車裏面,身邊坐的的是她的貼身丫鬟小言。
這段日子馬不停蹄的趕往離國,距離離國舉辦婚慶大典的日子卻是越來越近,而過了涼州之後,往上便已是溯洲,而溯洲一過,接下來的一段路程便已經是離國與大渝的交界,雖然離國與大渝已經議和,但是在邊界處一些小的摩擦卻還是時有發生,這些『騷』擾邊界的遊牧民族不一定都是離國的人,其中還包括有很多小部落,他們一旦到了冬天,生活苦難的時候,便會設法到到大渝邊界處的城市裏撈點好處,大渝邊界守城的官兵也是見怪不怪,麻木了。
但是如今七公主馬上就要來到,邊界的守城将領卻是有些犯難了,若是讓七公主這幾百人穿過邊界,去往離國,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不落要打他們的主意,但是若是派兵護送的話,無疑又是違反了大渝和離國之間的協議,不免落人口實,引發離國和大渝的有一場争鬥,所以在七公主還在路上的時候,這些将領一方面請示朝廷,一方面卻又是在與離國方面交涉,以求得到一個最爲合适的解決辦法。
七公主掀開馬車的車簾,看着窗外雪國冰封,遠處千山暮雪,說不出的壯麗磅礴,一時間心懷所感,感歎道:“以前在宮中常聽人家說,西北塞外乃苦寒之地,寸草不生,如今自己親自走上那麽一遭,才發現,原來這裏居然那麽美!”
丫鬟小言笑道:“公主,你這才剛到西北呢,往下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你這會忙着感歎是不是太早了!”
七公主搖頭笑了笑:“其實對我來說,到哪去都是一樣,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反正都是要嫁,我爲何不借此機會爲大渝多做一些事情呢,至少能通過我的努力,保大渝邊界和平,卻也是不枉此生了!”
小言愣了愣,道:“公主,原來你是這麽想的,奴婢看你這段日子一直悶悶不樂的,還以爲你心裏頭難受呢!”
七公主輕歎一聲,道:“怎麽能不難受呢,離開生我養我的地方,去到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要說不難受,那是自欺欺人,但是有個人曾經對我說過,女子生來并非不如男子,一樣可以爲了家國,做出自己的貢獻,他還和我說過一個和親的故事,我覺得很有啓示,如今想一想自己的處境,其實也算是不錯了!”
小言捂着嘴笑了笑,道:“公主原來你還會聽人家的話啊,不知道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說得動你,奴婢可以看到皇太後那段日子每天苦口婆心的勸你,不知道被你甩了多少臉『色』,要是讓她知道她說了那麽多,還抵不上别人對你說的一個故事,怕是要氣壞了吧!”
七公主淡淡的笑了笑,道:“這個人恐怕你也認識,隻是你聽了他的名字,腦中浮現的就隻是無惡不作,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但是在我心裏,其實他一直都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每一次和他談心,我都能學到很多東西,隻是恐怕這一去之後,以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小言聽得七公主話中居然對此人如此推崇,心中好奇,但是卻是不敢多問,她服侍七公主多年,最了解這個公主的脾氣,有時候一點心事藏在心裏,巴不得找你說一說,但是你要是多問兩句,她又開始莫名其妙的發火了,小言可是深受其害,故而七公主雖然說了這些,她卻還是十分淡定。
忽然,馬車外有人叫道:“公主殿下,前面就是漠河的支流,現在河水剛解凍,河流比較湍急,還請公主殿下下了馬車,乘坐船隻過去!”說話的這人卻是禮部侍郎藍田育,這人倒是有幾分才華,人也長得端正,尤其是一雙大眼睛就像是女子一樣,這人脾氣溫和,也是深的赫連胥的器重,這一次和親赫連胥也是親自點名讓他作爲和親使者,一路上打點得也算是有模有樣。
七公主應了一聲,與小言一起下了馬車,一看前方,果然是一條湍急的大河,河寬十幾米,也不知有多深,此時涼州太守早已命附近的官兵準備好船隻,載着馬車嫁妝過去。
七公主與小言登上其中一條大船,其餘護送的官兵則是乘坐小船過去。七公主生在帝王之家,平日裏甚少出宮,哪裏見過塞外這種大氣磅礴的風景,上了船之後,隻覺得船隻搖『蕩』,在船首了望,别有一番滋味。隻見遠處一望無際的雪白,身下是波濤滾滾的河流,遙想當年先祖出征塞外,驅除鞑虜,七公主隻覺得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感覺來。
忽然,前方一片雪白中,一團黑影從遠處迅速的往漠河方向駛來,起初看起來還以爲是羚羊群,但是過了一會,卻是漸漸清晰,竟是一群駿馬。
這漠河附近護送七公主的官兵一看這個情形,都是面『色』大變,紛紛叫道:“是馬賊,該死的,這些馬賊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到!”
七公主心中一驚,她這一路上也曾聽人說道,是這西北苦寒之地,極不太平,許多生活無依的人都是落草當了馬賊,時常劫持過往商客,所過之地,往往是片甲不留。沒想到,今天居然給她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