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此時正值深秋,文武百官早早上朝,都是有些睡眼朦胧的樣子,唯有一些武官,看起來依舊是神采奕奕,小皇帝禦駕大佛山,昨日剛回皇宮,今日的早朝自然沒有人敢遲到。
文官之首,站着的是當朝丞相赫連胥,他也是有一些武功底子,所以看起來倒還是精神,身後站着的禮部尚書仲思育卻是年老體邁,全身一直在發抖。
“丞相,不知道你聽說沒有,桂公公昨日随着皇上一同回宮了?”看着小皇帝還沒來,仲思育站着又太冷,活動活動嘴皮子。
赫連胥看了他一眼,說道:“嗯,這個事情本官昨日就聽說了,仲大人有什麽看法?”
仲思育跺了跺腳,活動了一下身子,說道:“下官以爲,桂公公此次回宮,很有可能要重新掌管皇宮大小事務,恢複太監總管的職銜!昨日墨公公爲了此事,還專門來下官這裏走動!”
赫連胥冷哼一聲,道:“想的倒是簡單,下去了,想再爬上來,世上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你跟墨公公說,叫他放心,本官不會讓那個人如意的!”
這邊赫連胥和仲思育再低聲交談,另一邊,武官之首的八王爺心中卻是轉着不同的念頭,小墨子自從成爲太監總管之後,與赫連胥等人走得很近,他明裏暗裏拉攏了幾次,都是被他找了個理由拒絕了,如今張揚忽然回來,小墨子似乎也坐不住了,昨日竟然破天荒的給他示好,八王爺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不過他也知道,小墨子這個人恐怕是很難拉到他這一方了,而張揚又一直都是他的眼中釘,借着這一次張揚回宮,他打算大鬧一場,把張揚和小墨子都給拉下馬來,換上他自己的人。
諸位大臣等待了一會,小皇帝終于在小墨子的陪同下,來到了太和殿之上。待諸位大臣行禮過後,他才緩緩說道:“關于先皇陵墓被毀一事,朕已經調查清楚了!和當初連參将上的折子說的一樣,先皇陵墓之所以出現損壞,乃是因爲仙人下凡,引領先皇往登仙境,被仙人的坐騎踩踏所緻!”
赫連胥越衆而出,道:“皇上,此時關系重大,仙人下凡一說,怕是難以服衆吧!”
小皇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那丞相以爲呢?莫非真要說是小桂子閑着無聊,用斧鑿把先皇陵墓弄成這樣麽?”
“這……”赫連胥沒想到小皇帝去了一趟皇陵,回來之後,竟然會在早朝上當着諸位大臣的面,如此說他,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卻不知道,自從張揚和他說過康熙的事迹以後,小皇帝頗有些信心爆棚的樣子,不過他顯然沒明白張揚所說的康熙是如何隐忍,最後才是一擊擒下鳌拜的事情,一廂情願的以爲皇帝,就應該有皇帝的威嚴在。
文官這邊頓時稀稀落落的響起了兩三聲笑聲,武官那邊卻是“哄”一下笑開了,赫連胥面子上挂不住,讪讪道:“微臣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丞相不必說了,朕親眼所見,難道還會有錯,莫非你連朕都不相信?”小皇帝頗爲不耐的打斷了赫連胥的話,掃視了一眼文武大臣,說道:“先皇前幾日在大佛山上給朕托夢,言語中也是說到這些,與小桂子所說的并無二樣,諸位卿家,還有誰不信麽?”
小皇帝既然這麽說,這個事情自然是有了定調,諸位大臣看到赫連胥那副樣子,也是心有餘悸,不敢步他的後塵,急忙說道:“臣等并無異議!”
小皇帝點了點頭,瞄了一眼赫連胥,冷冷道:“丞相,你呢?”
赫連胥低着頭,咬了咬牙,終于還是說道:“臣也沒有異議!”
“先皇得道成仙,乃是先皇生前的夙願,也是我大渝朝的幸事,不過先皇陵墓被毀,畢竟是有損皇家威嚴的事情,所以這個事情不宜宣揚,朕已經着工部重新休憩先皇陵墓,至于其他的事情,朕想了一下,還是和諸位卿家商議一下!”
“不知道皇上說的是什麽事情!”八王爺站了出來,說道。
“朕在想,先皇得道成仙,乃是千古帝王少有的大事,是不是要給先皇舉行一個封禅大典!”
“封禅大典!”殿下諸人都是滿臉黑線,這種事情也就小皇帝這種小孩子想得出來,旭德帝生前并無什麽足以載入史冊的功績,僅憑一個虛無缥缈的成仙,就要仿秦皇漢武做這種事情,恐怕到時候要落得一個被天下人恥笑的結果。
八王爺就算是一個武将,也是明白這種事情的輕重,讪讪道:“皇上,這個事情,臣以爲還要從長計議,不宜『操』之過急!”
小皇帝哼了一聲,道:“看諸位卿家的意思,對朕這個提議,似乎都不贊同啊?”
諸位大臣哪裏敢接話,都是你看我,我看你。
“哼,朕就知道!”小皇帝氣鼓鼓的嘟囔了一聲,緊接着又說道:“既然這樣不行,那把先皇這個事迹寫進史冊,該是無人反對了吧?”
諸位大臣一聽這話,又是一愣,寫進史冊,史冊記載的都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先皇成仙這個事情,誰都不敢确定,小皇帝卻要将它寫入史冊。不過這個提議比起上一個來說,好歹是要好辦一些,所以諸位大臣都是不敢再表達不同的意見。
“臣有話要說!”正在諸位大臣都點頭稱是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在太和殿上回『蕩』,衆人急忙看過去,卻發現,竟然是禮部的韓三立那個小迂腐,頓時隻覺得頭大如麻。
“哦,韓愛卿有何話要說?”對這個愣頭青,小皇帝早就沒什麽好印象了,當初在先皇陵墓的時候,差點就沒和他吵起來,如今在太和殿上,諸位大臣都沒什麽意見,他卻又跳了出來。
“微臣以爲,史書,史書,乃是據實而記,如果将先皇成仙這種事情寫進去,那豈不是成了荒誕不羁的野史了?”
“你!”小皇帝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被他這句話氣得火冒三丈,見過不識相的,沒見過這種一根筋的,竟然敢公然在殿上說先皇成仙這種事情荒誕不羁,簡直是大逆不道。
赫連胥也是愛才,對韓三立這個人還是有一些好感的,此時一看小皇帝動怒,急忙站出來,說道:“皇上,微臣以爲,韓大人所說的意思是,如果要講先皇成仙的事情寫進史書,必須要考證之後,有實有據,才能讓後人信服!”
“微臣以爲……”韓三立的意思擺明了就是不相信先皇成仙這種荒誕不羁的事情,此時一看赫連胥竟然曲解他的意思,愣頭楞腦的又站出來說道。剛說了幾個字,就被身後的一個人拉住,耳中還傳來那人的話語:“你還要不要命啊,韓楞子!”
韓三立一時間還沒想明白他實話實說,怎麽和有沒有命聯系在一起,這時,赫連胥又說道:“所以臣以爲,先皇成仙這個事情,還是暫且不宜宣揚,若是先皇真是有靈,到時候自會現身,到那個時候,怕是無人敢再不信!”
赫連胥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小皇帝一時間也是不好說什麽,惡狠狠的看了一眼韓三立,又坐了下來,無奈道:“就按丞相說的辦吧!”
諸位大臣終于松了一口氣,終于是把這個小祖宗給哄過去了。唯獨韓三立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冷冷的看着衆人。
赫連胥看他這副樣子,也是有些無奈,心中暗道:“此子就是太過迂腐,不然可當大用啊,可惜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