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回京,還沒回府,甚至沒入城就繞着城牆來方家莊外拜見老師。
雖然沒有鑼鼓喧天,但隻怕明天全城都會知道,秦王有多尊師重道了。
“老師還沒回來?”秦王有些失望,他一直都在趕路,沒有收到京城内的消息。
出發前,秦王知道,北伐結束了,大軍會回來。
隻是他回來得快些,畢竟秦州要近,且不需要準備什麽,說走就走。
大軍凱旋與出征不同,一路不會都快馬加鞭,自然會慢些。
“那還請囑咐莊上的人,若老師回來,一定派人來喚我。”
秦王說着,遞出一個錢袋。
方福拱手,卻沒接,笑道:“此乃小人本職,殿下不必多禮。”
作爲方家莊的管家,方福是知道分寸的。
秦王想與方家莊拉近關系,可是他卻被少爺近乎逐出師門,方福明白少爺不會很喜歡這個王爺。
也就不願受祿。
沒送出去,秦王略有尴尬,但也從容将東西收回衣袖裏,略作一個哂笑後拱手:“告辭。”
等秦王帶人走了,莊口走出一道白影。
方福拜道:“老閣主。”
“是秦王來了?”老閣主瞥着,已經上馬車的秦王背影,淡淡問道。
“是。”
方福道:“秦王來拜見少爺。”
“他是想多了,還是打算再厚顔與方覺牽扯上?”老閣主也有些拿不準,這個秦王在想什麽。
都被方覺“逐出師門”了,還好意思觍着臉回來。
還這麽光明正大。
“老閣主,秦王已被皇帝厭棄,就算回京也不可能奪嫡了,不必在他身上多留心吧?”方福笑道。
老閣主點頭:“是,量小非君子,偌大的大夏甚至是天下,不能由一個小家子氣的人來坐莊。”
“老夫要出去一趟,你帶幾個人,去庫房哪些像樣的禮物。”老閣主道。
方福點頭:“老閣主要去何處?”
“給方覺下聘,我聽說懸劍司的肖朝國,已經回京有段日子了,這事兒也該走流程了。”
“順道,再去一趟葉國公府,好歹也是葉家姑娘……葉玄鋒我也多年沒見他了,順道叙叙舊,也許是此生最後一次見他了。”
老閣主輕歎道:“歲月無情啊,多少天之驕子,都折在了滾滾紅塵之中,當年有點交情的老頭兒,就葉玄鋒還活着了。”
……
皇城。
東宮。
蕭平矽打了一套拳,出了些汗,緩緩收功,坐在地上調息。
一道黑影從房梁落下。
“陛下。”來者跪道。
蕭平矽丢開擦汗的錦布,道:“如何?”
黑衣人:“陛下恕罪,我等追查到太皇山下,就再也找不到任何人證物證,好像是帝尊閣刻意抹去了。”
“不怪你,朕早有猜想,已經派人查過,與你得到的結果相同。”蕭平矽道。
黑衣人微驚,陛下居然派兩撥人去查,相互作證,還好沒有推诿說謊。
否則就露餡了。
“陛下爲何要查少師呢?”黑衣人忍不住問道。
少師的貢獻,有目共睹,陛下卻堅持探查。
多少有點令人擔憂,是不是陛下已經開始忌憚少師了。
蕭平矽皺眉:“朕總覺得,少師與帝尊閣以及我大夏,原本就有某些聯系……總有這樣的感覺……”
直覺這種東西,是很難講清楚的。
尤其,還真的被察覺了一些問題。
方覺的身份,蕭平矽多次派人查探,都得到一個相同的結果。
那就是,帝尊閣刻意抹去了方覺來曆,好像是要故意隐瞞什麽秘密。
一開始,蕭平矽也懷疑過,少師也許真的是上天賜給大夏的。
可這種想法,很快被他抛開,這世上怎麽可能真有仙神之說呢,那不過是統治者利用來愚弄萬民的。
于是,蕭平矽開始懷疑别的。
帝尊閣替少師遮掩身份來曆,也許是因爲他的來曆,會給他惹麻煩。
什麽樣的身份,會讓帝尊閣都擔心有麻煩,而故意遮掩呢?
要知道,少師背後站着帝尊閣,已經是天下最大的後台之一了。
卻也要顧忌,足以說明身份有極大的麻煩。
“陛下,還有一件事情,黑龍騎與莫大統領已經回到黑龍騎駐地。”
蕭平矽點點頭,道:“好,你回去時傳令,照例讓黑龍騎換一處駐地,暫時不要留在那裏了。”
黑衣人點頭:“遵旨。”
他知道,這是在防備莫淵。
莫淵雖然帶了黑龍騎出去,但回來後,黑龍騎他就不能再插手。
黑龍騎的駐地,一向是機密,每次被帶出去後回來,都會換駐地。
就是怕出去的黑龍騎裏,有人向外傳遞消息,畢竟都是人,總是可能存在異心的。
“臣告退。”黑衣人閃身蹿上房頂,而後翻出天窗,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衣人走了一會兒,王豐才推開殿門,進來便拱手:
“陛下,懸劍司的人報,少師帶羽林軍與火器營,距京城不到二百裏。”
“大約,明日就可抵京。”
蕭平矽點頭:“少師要回來了,放下所有追查的事情,不要讓少師知道朕查了他,免得他多想。”
追查方覺的身份,蕭平矽并不是忌憚,而是好奇與懷疑。
方覺拿出來的東西,都太超前了,讓蕭平矽懷疑過,他真的是天上來的。
所以,蕭平矽很想追查到方覺的來曆,看看他倒地是不是從天上來的。
可帝尊閣非得遮掩,而越是遮掩,蕭平矽越是感興趣,就越是想要追查。
不過也不敢太張揚,若因此讓少師感覺到不安,而離開了大夏,那就不劃算了。
不管方覺是什麽來曆,至少目前爲止,一直對大夏有利,知道這個蕭平矽就是滿意的。
“遵旨……”王豐拜道。
“陛下,利州營的事情,懸劍司已經查明白了。”
聽到利州營,蕭平矽的臉色,變得不那麽開心:
“一群膽大包天的碩鼠!”
王豐點頭道:“隻是陛下,沒有證據,隻有證人證詞。”
“那就……”
“聽說,利州營的主将,此次北征與少師走得近。”王豐适時提醒道。
蕭平矽沉默了片刻,道:“那就先等等……不過讓何鋒盯緊孫義,一旦利州營有任何不軌迹象,可以果斷鎮壓。”
“遵旨……老臣告退。”王豐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殿門。
出門後,王豐才松了口氣。
自從上次,他察覺陛下功力深厚之後,陛下也沒再遮掩。
最近一段時間,王豐越來越得信任,知道陛下越來越多事情。
比如,除了懸劍司與黑龍騎,陛下手中還有一支暗部力量。
以及,陛下經常獨自來到東宮,來這裏練功。
可王豐卻沒覺得,有被信任的開心,而是更加提心吊膽。
知道太多了,就意味着,能犯錯的機會就更少。
“陛下的功力,至少可以上帝尊高手榜……”王豐心驚,他已經明白,爲什麽陛下敢經常單獨接見肖朝國,以及莫淵。
并不是信任藏在暗中的護衛,而是對自己的實力,也有足夠的自信。
而這對于大夏而言,無疑是好事,功力越深活得越久,一個活得久的明君足以讓一個王朝多延續幾百年!
“我怕什麽……”
王豐突然想到一個關鍵。
那就是,自己多半不如陛下長壽,等陛下百年時,自己早就入土了。
也就不必擔心,陛下臨走前,還得封自己口的問題。
“呼……真是自己吓自己。”
想通這一點,王豐突然心情舒暢起來,快步走出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