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娘!
秦王瞠目結舌,他都沒想到,自己的這些個兄弟,居然都這麽大膽子。
前有蕭落葉,後有蕭元吉。
你們怎麽敢的呀!?
父皇還沒老糊塗呢,一個個的就等不及了?
秦王有些慶幸,又覺得無法理解。
若非魏王出事,隻怕父皇沒這麽容易,将我召回去。
“他爲何不召齊王呢?”
一想到這裏,秦王就暗自得意,看來在父皇心中,還是更喜歡我一些。
“都三司會審了,怕是确有其事。”秦王念念道。
“殿下,下臣一路未曾間歇,實在是疲累,殿下有事明日再說罷?”
“公公請,已經爲您準備好了房間,還有一桌佳肴。”長史适時地過來道。
内監拱手:“長史大人費心了,多謝殿下。”
“公公好生歇息吧。”
……
翌日,一大早,秦王就醒了。
或者說,一整晚沒睡着。
可以回京了,這個喜悅充斥着腦海,他興奮了一晚上。
秦州雖然是他的封地,但回了封地等于無緣儲君之位,隻要回去了,那就有機會。
而且秦州怎能比得上金陵繁華。
“殿下,京城來的那位,已經醒了。”
“快,請來與本王一起用膳。”
片刻後,宴席上,秦王自然坐主位,傳旨的内監居客位,王府長史陪坐下位。
一旁站了幾個丫鬟。
此時,已經過了辰時。
“殿下久等了,怎敢勞煩殿下等候。”内監很懂禮數,在皇宮大内的人,若是不夠懂禮,早就被那些貴人刁難死了。
這些人的禮數,就算是禮部都挑不出問題,想爲難他們也找不到什麽合适的借口。
此乃大内之人的生存之道。
“公公客氣,秦州不如金陵,府中沒什麽可招待的,真是簡薄委屈公公了。”秦王待人接物上,一向是很有禮數。
當初林北願意幫他,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殿下這一桌酒席,還算簡薄嗎?”内監搖頭一笑。
“請。”
客套一番,便是主賓盡歡。
酒過三巡後,秦王才道:“公公遠道而來,可有指教?”
“不敢當,殿下過謙了……賢妃娘娘囑咐過,讓下臣給您帶來些京城的消息,也好讓殿下知道一些内情,免得回去處事失了分寸。”
秦王感動道:“母妃帶了什麽話?”
内監:
“其他的,都是一些不要緊的消息,殿下一路回京都會知曉的,隻有一點是賢妃娘娘派人叮囑,一定要讓殿下清楚明白的。”
“請公公賜教。”秦王拱手。
内監使了個眼色。
秦王立刻斥退無關人,隻留下了王府長史。
内監才正色道:“賢妃娘娘想告訴殿下,此次魏王落馬,背後是少師主導。少師一紙密信從北境回京舉告,魏王才有如此下場。”
“什麽?”
秦王面露驚色,又有些難以自抑起來。
“是少師……是老師?”秦王都快忘記,自己有多久,沒再稱呼那個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爲老師了。
可是這一句老師,秦王卻是由衷的。
内監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賢妃娘娘說,自殿下走後,少師便開始找魏王的錯漏……隻怕是,刻意爲之,好讓陛下在年終尾祭前,将殿下召回京中。”
“這……老師!”
秦王停杯投箸,雙眼朦胧,蒙上了一層水霧。
他頓時後悔。
後悔這些日子,明裏暗裏,對老師的埋怨。
秦王一直以爲,自己被貶,方覺沒有替他說話,且之前還故意說不再教導他,這是要舍棄他的意思。
卻沒想到,老師居然用這樣的方法,将他救回京城!
“老師早就知道魏王有問題,也知道年終尾祭的禮數,故意拉魏王下馬,讓父皇不得不召回我……如此,既不惹惱父皇,又救了我,還磨砺了我一番……”
秦王當桌哭訴:“我愧對老師,我竟然至今才明白,老師都爲我做了多少事!”
此次年終尾祭召自己回京,與此前的嶽平川案,爲自己洗涮冤屈一樣……唯有用心良苦,可以概括!
見秦王感動到落淚,内監勸道:“殿下,賢妃娘娘也是這個意思,讓下臣提醒殿下,回京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謝少師,千萬不要得罪了少師大人。”
知恩謝恩,在京城是很重要的做人态度。
如果沒有這樣的品質,沒有人願意幫你,因爲誰也不願意養白眼狼。
施恩,大多就是要圖報的。
報不報且不說,你得擺出态度,讓施恩給你的人知道,你已經知道對方給了恩情。
不然人家怎麽知道,你是在裝傻不想還人情,還是真傻呢?
所以賢妃才刻意囑咐,讓秦王回京之後,一定要去少師府上登門答謝。
這樣,少師才可能,繼續幫忙。
“多謝公公提醒,回京之後自然要報答老師的恩情,唉,本王欠老師的越來越多了……”
秦王陷入了一種自我感動之中。
母親的囑咐,與自己的腦補,讓他真的相信了,方覺做這一切都是爲了他。
……
大軍從甯州開拔,回京路途遙遠,至少要走半個月。
不過方覺下令加速,雖然不是急行軍,但也日行二百裏。
不消十日,就可以回京。
夜幕降臨,全軍紮營。
典一從當地的鴿房回來,是方覺讓他去沿途,是否有老閣主傳給自己的關鍵消息。
天有不測風雲,若京城發生什麽變故,也好立刻能知道,做出反應。
不至于茫然,回京後措手不及。
“有什麽消息?”見典一來了,方覺問道。
“沒什麽重要消息,就一個還算有趣的,陛下由内閣下了明旨,将貶回封地的秦王召回京城。”
“秦王?”帳内,葉紅衣還在,聞言詫異,“爲何?”
方覺毫不意外地道:“陛下沒得選,隻能召回秦王。”
說着,飲了一杯熱茶。
雖然離京城近了,但冬天哪兒都冷。
“啊?”葉紅衣還沒明白。
典一道:“聽說,是因爲年終尾祭。”
“尾祭,怎麽了?”葉紅衣是懸劍司的人,對禮部負責的祭禮,并未刻意了解過。
因爲至今,她還沒有哪個案子,需要了解這些知識,所以葉紅衣也沒認真學過。
将燒裂塌陷的火煤,掏空了好燃燒,然後将鐵鉗子放到一旁。
方覺搓着手,打了個哈欠:“年終尾祭,陛下登臨祭壇,灑酒燃黃紙主祭天地,皇後與一品貴妃并肩陪祭,太子需在陛下身後扶陛下與皇後衣裙陪祭,以示敬天地孝父母之意……”
“可是咱們沒有太子啊?”葉紅衣茫然道。
“是啊,所以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讓兩位親王殿下,代替太子行此禮。”
方覺道:“還有一個月,就是年終尾祭了,禮部尚書林顔海肯定會上書陛下,讓他準備召回一位親王,或是封晉王爲太子……”
封晉王爲太子……葉紅衣搖了搖頭,這個選擇肯定不可能。
若是陛下願意立太子,早就立了,不會等到現在。
“那爲何不召回齊王?”葉紅衣不解。
方覺哂笑:“你以爲,我爲何将新糧種,交給齊王讓他帶回齊地去?”
“就是想讓齊王安生些,也讓陛下知道,不能輕易召回齊王,得等他在齊地幹出些明堂來。”
這可是國政,關系新糧,那就關系到江山社稷。
就算皇帝知道了,也會配合,不過方覺以爲,皇帝還察覺不到他的這份私心。
畢竟誰想得到,有人居然将新糧食,用來限制一個王爺不能回京呢?
“啊?”葉紅衣與典一,都詫異了。
典一道:“少爺還有這一層深意?”
方覺沒理會兩人的震驚,淡淡道:“所以,陛下一定會召回秦王的。”
“你……”
葉紅衣突然覺得,這個男人好可怕,不,是又一次覺得。
因爲,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魏王事發,是兄長密信舉發的,難道當時兄長就知道,魏王倒台秦王就會重新回到京城?”
葉紅衣瞪大了眼睛:“此番思慮,未免太過前瞻!”
“你想多了……”方覺慵懶地搖頭,卻沒有過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