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人呢?”
“好些日子沒看見他了。”
火器營,是葉紅衣與柏青接來的,可是凜州之後柏青就不見了。
“大将軍派柏大人去做事了?”魏楓早就察覺了,隻是不想刺探懸劍司的隐秘,才一直沒問。
“是,我派他去甯州,盯着甯王了。”
“甯王造反的消息還沒傳來時,我就派柏青去甯州了。”
“大将軍能預算天數不成?”魏楓震驚,連消息都沒收到,爲何會懷疑上甯王?
葉紅衣則略有了解:“魏王出事,肯定牽連甯王,你本來是想知道,甯王是否有參與魏王的案子吧?”
這樣一說,魏楓也倒是可以接受了。
滿朝誰不知曉,魏王與甯王的關系,那簡直親如父子,一向是密不可分的。
魏王有造反的苗子,方覺派人盯着甯王,自然合理。
“是,我懷疑甯王參與,可現在看來甯王不但參與,他還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方覺啧道:“我也沒想到,一下子釣出這條大魚。”
“可是,懸劍司能做什麽呢?懸劍司在甯州的勢力,隻怕還不敵甯王的護衛,甯州軍更是兵強馬壯。”魏楓不樂觀。
甯州駐軍,比肅州與甘州軍都要強,因爲甯州是甯王的封地。
而甯王,是超品親王,在做皇子時期,是真正帶過兵的。
甯州歸甯王管轄,他可以在那裏施政練兵,都是合法的,隻要不将兵馬帶出甯州範圍。
“懸劍司的用處,就是一個由頭,我要去甯州,需要一個合适的理由,畢竟陛下沒有調我去鎮壓甯王……我要去,就得需要一個名義。”
火爐上燒的水沸開,方覺捏了濕布提起把手,将開水倒進了一個盛了茶葉的壺裏。
倒了八分滿,蓋上蓋子,輕輕晃了晃。
接下來就是等茶葉泡開。
此番行軍打仗沒有多少蔬菜供應,若是不多喝茶,屎都拉不出來。
“你是想由柏青搜集證據,指證甯王有意謀反,你就可以順路帶羽林軍與火器營去甯州?”葉紅衣猶如方覺的蛔蟲,已是十分了解他的做派。
“差不多,不過我授意柏青,一旦發現甯王真的要起兵,可以嘗試刺殺。”
此話一出,葉紅衣與魏楓,皆是震驚。
“大将軍,萬萬不可!”魏楓驚呼。
他沒想到,方覺居然敢如此大膽。
“爲何不可?”方覺淡淡道,“都謀逆了,人人得而誅之。”
“陛下那邊怎麽交代,他畢竟是陛下的兄弟!”魏楓覺得,這實在是不妥。
葉紅衣卻有些看懂方覺,道:“陛下若是捉住了甯王,反而不好殺他,後世隻怕會留下陛下逼反兄弟,又殺之的流言蜚語,不如由他人代勞。”
“可你實在是太大膽,萬一陛下真的不想甯王死呢?”葉紅衣也是皺起眉頭,不敢贊同。
覺着茶泡好了,方覺倒出一小碗,捧在手上暖着手,沒着急喝。
他不喜歡裝名仕,品茗很文雅,但方覺骨子裏不是一個,很喜歡附庸風雅的人。
喝茶也是爲了生理需求,不然他更喜歡白水。
對于二人的震驚與惶恐,方覺沒怎麽擔心,反而笑着:“陛下當然不舍得兄弟情誼,可甯王之罪,罪不可赦……”
“我大夏也有造反的王爺,沒被賜死,隻是被圈禁在宗人府。”葉紅衣提醒方覺。
“可是那些人,後來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方覺白眼道。
“你……大膽。”葉紅衣哼道,擠眉弄眼,示意方覺旁邊還有一個魏楓呢。
居然敢暗示是皇室下的黑手。
魏楓側過臉去,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大将軍好像不太惶恐皇權,心中沒多少真正的敬畏。
“放心吧……甯王死不了,若是能被柏青刺殺,他就沒資格造反。”
方覺突然語氣一轉,笑道:“我隻是想看看,甯王身邊有哪些江湖高手,讓柏青去試探而已。”
“你是懷疑,甯王身邊有别國的高手,幕後還有人在支持他?”葉紅衣神思敏捷,這種案子懸劍司案例很多,輕易跟上方覺的思路。
聽到這樣一說,魏楓也才松了口氣。
隻要不是真的要刺殺甯王就好。
不然就算鎮壓了亂局,隻怕回去也會被陛下佯裝爲難一番……畢竟兄友弟恭還是要演一演的。
“我不但懷疑甯王背後,有敵國推手,羅陽背後我也懷疑有其他各國的推手。”方覺正色道。
“嗯?”
二人錯愕。
“大将軍此言何意?”魏楓驚了,這又是怎麽看出來的?
方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看着魏楓。
“魏将軍?”
“昂?末将在?”魏楓疑惑,突然語氣柔了起來,這是什麽意思?
方覺笑問:“就算我身邊有典一保護,若是我造反的話,你應該有辦法殺我吧?”
“大将軍何出此言!”魏楓吓得瞪眼,立即後退一步。
聽到這話,典一已經在緩緩抽劍,看向魏楓與葉紅衣的眼神,都有些威脅的意味。
葉紅衣突然點頭,沉聲道:“明白了。”
“明白什麽?”魏楓瞠目,你怎麽就明白了,我咋沒明白?
葉紅衣白眼道:“羅陽這樣的人物,涼帝肯定對他有防備,在他身邊安插了不少高手,一旦發現他想造反,立刻格殺。”
“可是,羅陽卻成功起兵,還連克十幾州,說明他身邊的高手比涼帝派去的更強。”
經過葉紅衣這番分析,魏楓才明白了意思。
旋即,魏楓立刻回過神來,拱手拜道:“大将軍,陛下絕無懷疑大将軍,也不曾授意或密令末将防備您啊!”
他還以爲,方覺在指桑罵槐,暗示自己也如羅陽身邊的那些高手一樣。
随時就等着,背後捅方覺一刀。
“這些年,北涼與我大夏,都越來越強,其餘幾國卻開始走下坡路。”
方覺道:“有人想制造我們内部分裂,讓我們疲于應對各自亂局,從而無心開疆拓土,讓他們得以自保。”
“北涼羅陽起兵,北涼已經分裂爲二,各自互爲死敵,接下來就是對峙與相互蠶食的局面。”
“甯王若是起兵,或許也可能割據北方……如此一來,誰最受益?”方覺看向兩人,想考考他們。
二人對視一眼,幾乎同時答出:
“西楚!”
大夏的西北,與北涼的西線,都與西楚毗鄰接壤。
羅陽與甯王若是都能割據一方,最直接受益的就是西楚,他們一下就失去兩大強鄰的窺伺。
還可以名正言順地,朝着這兩邊開疆拓土。
因爲屆時羅陽與甯王,都是叛逆,不被七國所容,讨伐他們,自然是不需要絲毫多餘的理由。
“這想法……太天馬行空了吧?”魏楓不得不佩服這個猜想的天才,但也不得不懷疑,是過于妄想。
從結果去推原因,搞得好像什麽都有陰謀論似的。
葉紅衣覺得方覺不會無的放矢,突然想到:“是不是柏青跟你說了什麽?”
“柏青?”魏楓瞪道,“對啊,柏大人可是前西楚霸王殿的副殿主!”
方覺點了點葉紅衣:“孺子可教。”
“确實是柏青透露的,我旁敲側擊了一下,他的反應讓我确定,西楚确實曾經有過類似的計劃。”
柏青雖然投過來,但西楚的事情,他并不會全部出賣。
他隻是想看看,方覺是否有能力,做到他吹過的那些牛。
而方覺對此起疑,詢問柏青的過程中,才從他的反應中看出來西楚的這條計策。
葉紅衣道:“我懂了,西楚要做這種事情,肯定會派遣霸王殿的高手去做,柏青怎麽都是應該知情的。”
“若是如此,西楚也太陰險了。”魏楓氣惱道。
暗中撺掇,割裂敵國,從而間接惠及己身……
“不,”方覺笑着肯定道,“此方爲謀國之策,能想出這個法子的人,是個真正的國士……我倒是對他有點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