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小心,别燒了整座城。”
“将軍放心,這兒交給我。”鄭鈞帶着一個百戶的騎兵,堵住了這片巷子老街。
當首尾的火油被點燃,烈火熊熊燃起,藏在裏面的西楚軍頓時無處可逃。
“快逃!”
有人跑出來,已是一團火,被鄭鈞下令無情射殺。
而前方,殺入敵營的孫義,已是紅了眼。
等他感覺到,不那麽痛快了,西楚軍開始逼退他們了,才猛然發現己方被包圍。
“怎麽回事?”孫義回過神來,意識到孤軍深入。
“将軍,您太快了,後面的跟不上來。”
“别怕,再回頭殺,與後軍會合,他們隻顧着逃走,根本沒力量反擊。”
孫義判斷是正确的,前方很難再殺進去了,西楚軍開始大潰敗,城門突然失守加上主将不知死活。
如今的西楚軍群龍無首,更像是一群烏合之衆,大批西楚軍還未短兵相接,就朝着北邊逃去。
北城門,是他們的活路,敵軍已經從南邊朝着東西兩側并進,再晚些時候就逃不了了。
“那個北涼将軍是誰,竟然如此勇猛?”逃走的将官,回頭指着,正朝後面殺回去的孫義。
“不知道,大概是羅陽的心腹吧,能守在凜州的肯定是羅陽最得力的部下。”
“這樣的猛将,羅陽居然不帶在身邊,他就如此自信可以掀翻涼帝?”
“将軍,那可是羅陽啊。”
“是啊……黎将軍在南城門,如今城門破了,他卻不見身影,隻怕已是兇多吉少……快去西北與大部會合,凃州已經守不住了。”
說話的,正是留在軍中的副将,這一支西楚軍的二把手,他率領大部駐紮在城中空地。
靠近西南方向。
從看見大批騎兵出現的時候,他就讓人阻擊,同時準備跑路了。
北涼軍的勇武,尤其是短兵相接,那是自古不可敵的。
高大的身軀,加上戰馬的速度,任何正面對抗都不明智。
再說凃州已經拿下,一些該拿走的東西,都已經送出城去,一座大半空的城池沒有太大價值。
自己活命,才是要緊。
這畢竟是在境外,又不是堅守自己的防線,丢了就丢了,又不是丢西楚的國土。
“将軍,我們不回去救黎将軍嗎?”有參将問道。
“怎麽救?”
“敵軍數千已經過城門,一個千戶營被困在南邊老巷子街,多半是兇多吉少,我們回去厮殺,誰知道北涼軍後續有多少援兵?”
副将道:“我們沒有提前知會,是沒有援軍的,抗過今夜明日也會丢城,不如大方讓出,免得主力受到太大戰損。”
不得不說,這個副将的策略,在當下的局勢中,算是很正确。
他當即下令,凃州城内的西楚軍,能接受軍令的将士,全部從北城門退出凃州。
“将北城門拆了!”副将帶人抵達北城門時,突發奇想,“北城門空曠起來,讓他們無法守住,等我們回頭就從北城門重新攻回來!”
“将軍妙計啊!”
立時,就有一群工兵上前,開始操作。
“你們最後撤離,若是不行就罷了。”副将下令,帶着大部蹿逃出城。
“殺……”
等“北涼軍”殺到北城門時,還沒拆完的西楚軍工兵,立刻上馬撤離。
兩扇大門,其中一扇已經拆調,還剩下一扇孤零零地立着。
順手,用火油點燃倒塌的城門,企圖破壞,讓“北涼軍”無法裝回,北城門就會一直空曠。
并且燃起的大火,可阻遏追擊。
“殺……”
追到這裏,孫義看到逃出城的西楚軍,大笑:“出城更空曠,利于騎兵追擊,這些西楚軍是不是傻了?”
“可是将軍,他們在城門内外都點燃了火油,我們追不了。”
“滅了火再追。”孫義道。
于是帶人,将一旁的沙袋石料,丢進火中,用來滅火。
等他們忙得差不多了,掃滅城中西楚軍的魏然,也帶着人過來。
“你在幹什麽?”魏然見孫義下馬,在與将士忙着滅城外的火。
孫義指着北邊:“西楚軍大部分不是騎兵,我們若是追出去,再斬兩千敵首那是絕對的啊……”
魏然見狀,白眼道:“你是不是昏頭了?”
“啊?”
魏然無語,左右看了看,做賊心虛道:“先不說會不會有埋伏,可咱們是冒牌的北涼軍。”
“是啊,那又怎麽?”孫義不解,他覺得這麽好的機會,不多殺幾個太可惜了。
那些西楚軍的步卒,跑得太慢了,戰馬片刻就能追上去,亂殺。
這時林北也趕到,見兩人在掰扯,笑道:
“孫兄,咱們不能追了。”
“爲何不能?”孫義瞪眼,“那都是軍功啊!”
魏然無語,與林北對視,兩人都翻了個白眼。
“這特麽能算軍功嗎?”林北無語,終于忍不住笑罵。
孫義還沒回過神來:“爲何不算?”
“咱們是僞裝了北涼軍,不管是對朝廷還是對西楚,都是北涼軍的身份,這一戰斬殺的敵軍都不能明面上計算軍功,你懂不懂?”林北哂笑。
這話,令孫義有些回過神來。
“這意思是?”孫義後知後覺,瞪眼。
魏然點頭:“咱們此戰,是不能按常理計功的,西楚在我國中也有諜探,不能給拿捏到明面上的證據,你斬殺再多也不能算斬敵功勞。”
“啊?”
孫義癟嘴:“那不是白幹?”
“白幹什麽……”
“等明日一早,讓城外的大軍攻城,咱們全軍覆沒,夏軍占領凃州……這不就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兒?”
“屆時斬了城中多少北涼軍,還不是可以用西楚軍的首級去計算?”孫義覺得,多殺一些,也是可以的。
魏然白眼:“你殺了多少人,到時候西楚那邊計算他們的損失,一看與咱們大軍殺敵數量差不多……你當人家是白癡嗎,這不一眼就看出來問題了?”
“對啊……”孫義突然明白了什麽。
“那咱們要上報多少軍功?”孫義反問兩人。
魏然道:“少報些吧,就說北涼軍與西楚軍兩敗俱傷,我夏軍一舉突襲,漁翁得利……等明日算清西楚軍死傷多少,減少一個千戶營左右吧。”
“那怎麽行?”孫義道,“我們将士也死傷不少,軍功卻不能實際記錄,不是虧了?”
“是啊……”當即有人附和。
魏然輕笑:“是明面上減少,但大将軍那邊自然知道咱們的功勞,到時候陛下也自然知道了……該有的賞賜不會少的。”
“那就好。”孫義聞言,拍了拍手,從救火隊伍中走了出來。
林北道:“此時追出去,快天亮了,等他們看清了咱們将士的長相,若是認出幾個将官來,還怎麽遮掩?”
這話一出,孫義最後的不适也消解,點了點頭指着兩人:“你們說得對,是我欠考慮了。”
“呵呵。”
見終于勸阻這個莽子,魏、林二人,也是松了口氣。
“好了,派人修城門吧。”魏然下令。
孫義:“怎麽修啊,這麽大的門都燒壞了,那西楚軍也真夠缺德,裝不上去了。”
“西楚軍定然是想要帶大部回擊,”
“那就用水泥加上石塊堵住,用小火慢烤,可以迅速凝結,索性暫時封了北城門。”鄭鈞趕來了,一臉的黑煙,笑起來隻露出一口黃牙。
魏然詫異:“鄭兄弟會搗鼓那什麽水泥?”
他們都知道,那水泥有多厲害,哪怕隻是僞裝的黑龍甲,可也防禦力驚人。
就是有點重。
而若是用于城防工事,這東西完全勝過當下的工程質量。
“放心吧,大将軍教過了,火器營的将官都懂一些新東西。”鄭鈞意味深長,又自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