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白天,北境一道捷報傳入京城,兵部當即派人四處傳揚。
“北境大勝!”
“讨逆大軍連克兩州,已抵進凜州。”
“爲大夏賀!”
燕攬風不愧是個做生意的好手,當即下令今日煙花七折售賣,于是便出現了秦淮河邊煙花漫天的景象。
翌日,早朝。
奉天殿上,蕭平矽剛坐下來,便聽到群臣喝彩:
“臣等爲大夏賀,爲陛下賀,大夏萬年,陛下萬歲!”
蕭平矽自然知道捷報,大手一揮:“衆愛卿平身,啊哈哈……”
他實在是高興。
大軍在冬季連克北涼兩州,成功收複失地,這可是先皇都沒做到的功績,他在位卻有了開端。
如何不喜。
哪有皇帝不愛文治武功的。
“陛下,臣聽聞少師帶去了火槍局的府兵,想必此行大有助益。”諸葛青山笑道。
“兵部細說吧。”蕭平矽示意道。
兵部侍郎張顯出班:“捷報中說,霜州破城,乃是火器營主功,斬首四千九百餘,而我軍傷損不到二十之一。”
“什麽?”在場的文官還好,武官卻是都驚愕住了。
“怎麽可能?”
莫淵都感到不可思議:“傷亡不到二十之一?”
“怎麽會呢……”
這已經不是信不信任的問題,簡直是單方面的屠戮,完全橫推也不爲過的結果。
可這是攻城戰啊。
自古以來,攻城一方的傷亡,往往是守軍的數倍乃至十倍。
怎麽可能反過來了。
除非對方沒關門,還沒法在城牆上遠程還擊。
“是否過于誇大……”有人質疑,懷疑是方覺爲了功勞,假報了戰損。
張顯搖頭:“兵部也甚爲震驚,不過看過詳情後便釋然,少師以火器營主攻,須臾轟破城門……又壓制得城頭敵軍無法還擊,大軍輕易入城,如入無人之境。”
“原來如此……”
“可城門如此厚重,怎麽可能輕易轟開?”還是有些出乎衆人的想象。
張顯道:“各位大人若是感興趣,散朝後可以去兵部查閱此戰細則。”
見張顯這樣說,衆人也就不再啰嗦,朝堂上也不可能隻讨論這一件事情。
高興歸高興,該做的政務,還是要做的。
接下來,就是内閣與六部的表演時間。
“陛下,江南水利先期事務已經開展,工部的人已經到江南,發回的快報說一切順利。”工部尚書衛雲出班,将近來工部的工作,禀報了個清楚。
燕攬風盯死了衛雲,眼睛裏恨不得閃出一把鋼刀,宰了這個隻知道伸手要錢的家夥。
你知道戶部掙錢多不容易嗎?
一下子就要了我四百萬,每年還要二百多萬!
真當我是下單的母雞?
燕攬風知道,陛下想起江南水利的事情,就是工部提醒的。
戶部最近風頭太盛,誰都知道戶部有錢了,衛雲也知道,所以就想着有些工程可以開展了。
便遞交了幾個工程的規劃上去。
然後江南水利工程,就被陛下重新提起。
作爲工部尚書,衛雲自然高興,四百萬兩的啓動資金,足夠他大開大合地展開工作。
近來工部上下,工作熱情都提高了許多,甚至有人爲了修改圖紙,休沐都在加班。
這種積極性,遭到了禦史的彈劾……誰也不準卷,官場有規矩,朝廷也不能主張内卷,否則許多事務會崩壞。
“工部盡心竭力,辦得不錯。”
蕭平矽贊許了一下,又看向燕攬風,見他一臉郁悶,頓時覺得心情更好了些。
“内閣要協調各部,配合工部辦事,一切以國政爲重,不得拖沓。”
内閣衆臣:“遵旨。”
點點頭,蕭平矽指向錢伯陽:“禦史台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錢伯陽聞言,出班咳道:
“陛下委派禦史台秦時益大人,作爲欽差去甘州巡查……這是回來的奏報。”
說着當衆呈遞了上去。
蕭平矽伸手從王豐手中接的時候,問道:“是今早才到的嗎?”
若是昨日就到的,這折子應該走内閣。
“陛下看過就知道了。”錢伯陽欲言又止,抻了抻眉毛,微微低頭。
群臣疑惑,禦史台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慫了?
就算是錢伯陽這個老好人,也是一向不卑不亢的啊,怎麽今日看起來有些心虛呢。
蕭平矽也疑惑,于是他打開了署名爲“秦時益”的折子,隻掃一眼,就明白了錢伯陽今日的心虛何來。
“好家夥。”蕭平矽細看後,也是心頭一震,眉毛飛揚。
錢伯陽小心翼翼,看了看陛下臉色,見看不出陰晴息怒,才算心中稍定。
“陛下?”
諸葛青山見陛下久久不語,出班試問:“不知秦大人巡查的結果如何?”
作爲欽差,又持有天子禦劍,諸葛青山不問也知道,秦時益肯定是兇如悍匪。
此人原本就十分嚴苛,作爲禦史很夠格,若是讓他執法,以他那嫉惡如仇的脾氣,不殺個血流成河是不罷休的。
也不知道天子禦劍有沒有事,會不會已經砍鈍了……
蕭平矽聞言,臉色稍緩,冷笑:“好個秦時益,好個甘州!”
前半句,擲地有聲,後半句誰都聽得出,陰陽怪氣。
陛下這是肯定秦時益,在責問甘州。
一些原本想要發難的官員,頓時縮回腳去,不敢出班了。
“吏部!”蕭平矽突然冷瞥過去,盯着吏部尚書上官鼎,“甘州這些官員,在甘州胡作非爲、魚肉百姓,你吏部就絲毫不知嗎?!”
以秦時益上報折子裏,這些官員所犯下的罪責,已經不下于之前的戶部侍郎何樓前。
上官鼎出班,無奈告罪:“吏部失職,臣願領罪。”
“甘州一帶的巡撫是誰?”蕭平矽冷聲質問。
“甘州、肅州、涼州、利州、北渡……共五州府的巡撫,乃是蕭廷。”上官鼎無奈,這可是陛下您自己問的。
“蕭廷……”群臣默然。
蕭平矽氣急攻心般,咬牙切齒,老臉刹紅。
隻因這個蕭廷,乃是皇族中人,與曾經的京畿道副總兵蕭能一樣,祖上是太皇的子孫,皇族旁系。
可就算再旁,蕭廷也姓蕭,丢的是蕭氏皇族的臉面。
蕭平矽更加惱怒,當即道:“蕭廷渎職!”
“着,褫奪蕭廷巡撫一職,交由刑部與懸劍司稽查,甘州這麽大的事情他毫無察覺,朕可不信!”
絕對是同流合污了。
不論是皇帝,還是在朝的官員,心中都門兒清。
“懸劍司領旨。”謝奇出班。
“刑部領旨。”蘇林出班,滿臉無奈,這又是一個大活兒。
而後,蕭平矽看向上官鼎:
“秦卿在甘州,辨查忠奸,天子劍斬首數百,從州府府台到縣令大半貪渎枉法,已被秦卿當即正法!”
“嘶……”就這一句話,衆人好似看到了屍山血海。
多少人得人頭落地。
如今陛下卻不願息事甯人,看這架勢還要追責,官場危矣。
連蕭廷這樣的皇族親戚,都被毫不留情地處置,等待他的至少都是流放,其他人更不必說有多惶恐。
蕭平矽道:“吏部,要立刻合計,派去新任官員替職。”
“是。”
“還有,去肅州的官員,因嫌棄肅州苦寒,刻意在甘州停留拖延,也被查處……重新派人去,再出現這等情況,朕就将你派去肅州!”
上官鼎縮了縮脖子,連忙拱手:“臣領旨,絕不會有下次了!”
心中咬牙切齒地,将推舉這幾個去肅州領職的人,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狗東西毀我!
“若是無事,那就散……”蕭平矽正說要散朝。
卻看見武官列中,有人出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