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三百多步,精心裝扮過的硂甲騎兵,那緩緩走出的威勢,與傳說中的黑龍騎無二。
震懾全場!
“黑龍騎?”不隻是北涼騎兵,夏軍中利州營的将士,也是驚了很大一跳。
“快跑!”
見黑龍騎源源不斷地走出,已經超過一千人,雖然還沒開始加速跑起來,但已經吓傻了寒州營與凜州營的北涼兵。
“砰——”
不少戰馬調轉,便與自己人撞在一起,火器營不斷射擊,可它帶給北涼騎兵的恐懼還不如黑龍騎的一個亮相。
黑龍騎的兇名,那可是打出來的。
在大夏曆史上,黑龍騎多次力挽狂瀾,有“黑龍不過千,過千不可敵”的傳說。
邊境戰場,黑龍騎露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但被吊打過的都記憶猶新。
那是一種完全不講道理的強大!
“滾開,别擋住我。”
“快跑啊,黑龍騎來了,天呐,這是要國戰了嗎?”
“夏皇真想趁機拿下我北涼嗎?”凜州主将已經逃出包圍圈,但聽到很多人在喊黑龍騎,便回頭看了一眼。
隻一眼,他就立刻快馬加鞭,也不想回去救援寒州營了,帶着逃出來的人徑直朝着北方而去。
“夏軍不講武德,有火器也就罷了,還要祭出黑龍騎嗎?”
寒州主将在人群中呵斥,帶着騎兵突破涼州與利州營騎兵的包圍,可惜數次都被攔斷。
他隻能躲在人群中,躲避那四面八方的箭、火器飛彈,以及掉落随機的陶瓷火雷。
“天亡我也……”看見己方士氣大跌,已經無人能組織抵抗,将官都在歎惋,感覺敗軍之象已露。
在混亂之中,寒州主将被己方逃亡的士兵誤傷,險些跌下來,還沒等他坐穩就又被火雷彈片彈中。
一瞬間,沉重的铠甲都擋不住,那勢如破竹的飛片,将他的胸口劃出一道血痕。
疲憊感突然襲來,好似賢者時間一般,渾身聚集不起力氣。
戰馬驚吓之間胡亂跳躍,他竟連拉住缰繩的力氣都沒有,便癱軟地栽倒下馬。
“降者不殺!”
方覺舉劍高喊。
四方夏軍下一刻也順勢喊道:“降者不殺!”
“放下兵器,降者不殺!”
早已沒了戰意的北涼騎兵,在混亂中尋找各自将官的身影。
直到他們發現,已經看不到凜州主将與寒州主将,甚至千戶官都找不到幾個的時候,一個個緊繃的精神瞬間崩塌。
“我投降……”
一個騎兵丢掉兵器,從北涼騎兵中踏出,騎馬跑到包圍圈旁丢下長槍與弓箭。
然後下馬,蹲在地上,惶恐地瞄着火器營旁邊的“黑龍騎”。
“我也投降,别射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頹廢的意志,如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将士的主心骨已經沒了,他們已經沒有可以帶領沖鋒破敵的榜樣。
于是乎,夏軍火器營與弓箭都停止了攻擊,馬背上的北涼兵一個個丢掉兵器。
“你們……”還有人略有不甘。
但見周圍人都毫無鬥志,一臉沮喪絕望的模樣,旋即也隻得無奈歎息一聲,然後憤然丢掉了手中兵器。
“锵锵……”
一件件兵器落地,堆疊在一起,碰撞出勝利的樂章。
“赢了!”
“嗚嗚……”
夏軍開始慶賀,舉起手中兵器,發出勝利者的爽朗笑聲。
方覺下令:“退避,繳械!”
退避是說給北涼兵的,繳械是說給夏軍的。
北涼兵紛紛下馬,聚在包圍圈的一個角落,遠離主戰場。
等人群散去,卻還有人站在原地,沒有離開。
他們騎着馬,手中還握着北涼長刀。
“下馬投降!”範集大喝。
這不足百人皆不答話,面色冷清,帶着不屑。
終于有人開口:“我北涼人,絕不向弱小的夏軍投降!”
他看向遠處,那些跑開的北涼兵,傲然道:“爾等恥爲北涼兵!”
投降的士兵低着頭,不願答話,投降是可恥的,這一點所有軍人都認同。
甯死不屈也是對的。
可現實與傳記故事,還是要分開的,世上沒有那麽多當真不懼死的人。
火器與黑龍騎,壓垮了他們的鬥志,超過三成的戰損已經令這支北涼騎兵喪失了抵抗的念頭。
若是有後路,他們已經潰敗,就像是逃走的凜州主将等人。
“有膽氣。”方覺贊道。
他禦馬上前,親衛營緩緩跟随,硂甲軍已經圍了過去,将投降的北涼軍與主戰場隔開。
隔得這麽近,他們依然沒看出,這不是黑龍騎。
因爲黑龍騎隻在傳說,當世北涼人隻知道外形,根本不知道真正的黑龍騎是什麽模樣。
清一色的黑馬、全身黑甲、黑色的長兵器。
便是世人,對黑龍騎的認知。
硂甲模仿得很像,塗上了具有金屬光澤的黑漆,看起來也确實很重,像是那麽回事兒。
可方覺知道,差距還是極大的,一旦短兵相接,就暴露無遺了。
可惜,面對兩千整備的黑龍騎,這群已經露出敗相的北涼騎兵失去了戰意。
否則真的打起來,硂甲軍雖然也占便宜,可卻撿不到這樣的便宜,屆時夏軍也得付出數千将士的性命。
這是方覺所不喜的,雖然慈不掌兵,但他還是希望利用折損最少的戰法,來達到目的。
“北涼軍的兄弟,你們不願投降我可以理解,但你軍大勢已去,認清現實吧。”
方覺喊道。
他看到騎兵中,有人在用弓箭瞄自己,不屑地都懶得躲。
此刻,方覺是穿着硂甲的,裏面還墊了厚鐵闆。
“叮——”
果然,有人放冷箭,一箭釘在方覺胸膛,卻隻能留下一道指甲深的白痕。
一些水泥碎屑飛濺,卻不疼不癢。
“什麽?”放冷箭的人,頓時意外,本以爲就算不講武德,隻要幹掉方覺也算隻得了。
卻沒想到,都碰不到人家皮肉。
“不愧是黑龍甲,當真是弓弩難傷。”馬背上的北涼軍,都在遺憾。
這一幕,也令投降了的北涼軍,感到震驚與慶幸。
如此防禦力的“黑龍甲”,若沒有投降去硬抗,隻怕真的會被砍瓜切菜。
“放箭。”方覺也失去了興緻。
原本還想勸兩句,但你還敢放冷箭,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咻——”
隻一輪箭雨,不願投降的北涼軍,便連同戰馬悉數栽倒。
倒也是些硬漢,愣是沒有人出聲。
“打掃戰場吧……”方覺感慨。
……
“老陸,黑龍騎追上來沒有?”
“沒有,将軍。”
“沒有人來追我們,可是被截留的兄弟,怕是兇多吉少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還好黑龍騎是重甲騎兵,長途奔襲追不上我們輕騎兵,快回去帶兵退到凜州城内拒險以抗!”凜州主将懊悔不已。
羅陽北上時,下令推倒橋梁,将凜江築堤改道,留下這麽一個水淹三軍的戰機。
他覺得應該利用起來,不管能否水淹夏軍,隻要等夏軍過河放水,将夏軍阻攔在北岸背水一戰。
此時揮師強攻,夏軍是必敗無疑!
可是凜州主将沒想到,夏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因爲他們有憑借,火器與黑龍騎!
“夏皇派遣了黑龍騎,此事必須上報給羅帥,讓他早做準備。”
“老陸,你帶一小隊去墨州報信!”凜州主将道。
“是!”
這時,後面散落的北涼騎兵,也追到了凜州主将等人。
“我們将軍被困在包圍圈裏了,怎麽辦?”
凜州主将無奈道:“黑龍騎在,我們這點兵力無法挽回,回去守城吧。”
隻要回去帶回大部,死守凜州城,至少能守住幾個月。
因爲他已經發現,夏軍大部都是騎兵,步卒與攻城器械不多,根本無法飛躍巨大的城牆。
隻要拒險以守,等待羅帥回援,夏軍就不足爲慮。
至于之前還想着的,收複霜、寒二州的念頭,凜州主将此刻已經放棄。
“殺!”突然,熟悉的聲音傳來,夏軍獨特的馬蹄聲,打破了凜州主将回去守城的幻想。
凜州主将愕然,因爲這支夏軍,竟是從他大軍留滞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