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造飯後方覺下令開拔。
大軍要繼續北上!
到了此時,方覺已經不懼任何意外。
除非整個北涼的南邊兵馬,全部十幾萬擺在面前,否則方覺都不必跑路。
他要北上,繼續北上,甚至孤軍挑釁。
羅陽,有膽就來面對爺!
……
“這東西,已經給你們一個多月了,還沒研究出來?”
羅陽有些暴躁,他敢起兵覺得自己能赢,還有一個因素就是火器。
火槍給了他信心,他覺得隻要仿造成功,可以吊打北涼朝廷的兵馬,以後天下可以隻存在大夏與北涼。
作爲一個有前瞻眼力的名将,羅陽對火槍一見鍾情,覺得這東西就該是神器。
于是北上時,羅陽将得到的兩杆火槍其中一杆,交給了招攬來的最有能力的北涼工匠。
讓他們研究。
拆開來,每一個零件都好生細看,記錄、畫圖……
然後就到這兒卡住了。
接下來應該是仿造。
他們也嘗試了,甚至很快拿出第一個成品。
因爲有一個内奸,所以羅陽也知道怎麽使用火槍,然後他就興奮地試槍。
好在他還算謹慎,沒有親自出手。
兩槍之後,試槍的人死了,因爲炸膛後導緻一個彈片,劃破了這個倒黴蛋的脖子動脈。
仿造的火槍,确實很有模樣,但質量問題無法規避。
鍛造火槍用的材料,他們找不到可以原位替代的,全是下位替代的鐵材,也就有了這樣的結果。
連續一個月,成果不得寸進。
此時羅陽才明白,當初會首時大夏少師對他的不屑。
他以爲可以輕易仿造,但事實證明北涼沒有這個工業能力。
“羅帥,我等已經盡力,此乃神器,能仿造出外形已是不易,其神魂器靈缺損,自然做不到如原本這般骁勇。”負責的工匠,這樣解釋道。
羅陽本不信仙神,聽到這話也犯嘀咕:“難道真是天界的鐵,才能鍛造這神器嗎?”
他很不甘心,但也沒了法子,若是手藝上的問題他可以遷怒工匠,可材料上的問題就很難怪人了。
“那就算了吧,不過圖紙與工藝手法要留存,将來一旦找到合适的材質,一定要仿制出來!”
……
“哈哈。”
行軍路上,方覺收到北涼懸劍司諜探的傳信,笑得合不攏嘴。
“大将軍因何發笑?”衆人問道。
方覺将密信遞給他們:“羅陽得到了火槍,他想仿造,剛試槍就炸死了那個叛徒。”
“什麽?”聽到羅陽得到了火槍,魏楓大驚,但旋即聽完就是一聲嗤笑。
“叛徒?大将軍是說,那個潛在我禁軍之中,在肅州外偷走火槍投北涼的那個叛徒?”林北道。
“是他,被羅陽粗制濫造的仿造火槍,給炸死了,笑死我。”方覺笑得在馬背上前俯後仰,靠拉住缰繩才沒掉下來。
“哈哈哈……”衆人齊聲大笑。
“真是活該啊!”
“羅陽自诩智高一等,卻不曾想也有這樣的意料之外吧,哈哈。”
“這可是大将軍的神器,羅陽那凡俗之輩,如何能仿造,不就遭天譴了嗎?”
“可惜了,試槍的是羅陽自己就好了,那咱們就省活兒了。”
在歡笑聲中,大軍已經抵達凜州境外。
夜幕時,大軍駐紮在一片平野,方覺感覺這裏地勢較低,便看了一下地圖。
發現原本地圖上應該存在的一條大河,好像是在夏季幹涸了,冬天也就看不到了,這寬大的河床才露了出來。
“立刻傳令,到半坡紮營!”方覺要換位置。
他正要下令,魏然便來了:“大将軍,末将看過地形圖,這裏原本應該是凜江主河道……”
魏然話還沒說完,方覺道:“你我想到一處去了,快傳令下去,立刻起營,遠離河道!”
一道焰火升空,全軍戒備,剛準備睡下的将士也都起身,立刻穿戴衣物跑出營去。
“斥候呢?”方覺問。
大軍開始搬東西,斥候營的人才來。
“我問你,今日斥候在凜江附近,可發現地方斥候了?”方覺道。
“回大将軍,看見了,不過他們見我們紮營之後,就遠遠跑開了,并無任何動作。”
方覺質問:“爲何不報?”
“這……這是很尋常的事情,我軍已經深入北涼,自然時刻都可能遇到斥候,隻要沒發現大軍,是不會直接上報給大将軍的。”
“是誰建議紮營在這裏的?”方覺又問道。
“是我們一同合議的,當時疏忽了。”幾位主将都來了,紛紛意識到了問題。
河道内寬大平坦,确實适合紮營,一般檢查一下沒有敵人藏的陷阱,就會安營紮寨了。
“河道上方的橋梁呢?”
“就是沒有看見橋梁,我等才沒意識到,這裏是凜江河床。”
冬季的凜州,大雪覆蓋了很多東西,地形雖然大緻一樣,但已經沒那麽容易一眼辨認。
若非是仔細看了地圖,方覺也不知道這裏竟然是凜江河床。
然後他立刻警覺。
因爲凜江通黑水,是北涼的重要水路,這條江幾乎沒有幹涸過,卻在此時露出了河床。
橋梁被全部推倒,沒有一絲痕迹,河床上的淤泥也早已幹裂,被大雪覆蓋,所以所有人都沒意識到這裏是河道。
方覺臉色冷青:“好個羅陽,早就預謀到了這裏,就算我們沒駐紮在河床,等過河之後就隻能背水一戰了。”
羅陽自然不可能那麽神機妙算,将凜江的水攔截,不隻是爲了希望水淹大夏兵馬。
隻要大夏北上的大軍過河,羅陽反手命人開閘放水,大軍就沒有退路了。
到時候凜州方向的兵馬,隻需要屯兵在河對面構築防禦工事,做好抵禦就行,大夏兵馬會被拖死!
“未雨綢缪,用兵于先,這個羅陽真不愧是天下第三名将。”幾位主将皆是驚歎,有些東西不得不服。
換作他們,隻怕是很難想到,仗還能這麽打。
“他們的斥候回去,将我們紮營的消息回報之後,上遊立刻就會開閘的……我們的時間不多,趕緊将所有東西都拿走。”方覺提醒道。
“那大将軍,我們是要過河去凜州方向,還是退回寒州這邊?”有人問道。
孫義:“還用說嗎,當然是撤回來,前方擺明了有埋伏。”
“等他們放了水,他們也過不來了。”
“大軍一旦過去,回來怎麽渡河,且一旦深入就是孤軍,我們很容易被殲滅。”
孤軍奮戰,是兵家大忌,尤其是這種背後還有一條大河,連橋梁都沒有。
将官們争論起來,方覺也在思考。
北上,是個極好的戰機,凜州方向大概率也沒有多少守軍。
可一旦北上了,大軍就成了孤軍,凜江漲水之後,征北讨逆大軍就會陷在凜州。
一旦羅陽鐵了心,要号召大軍滅了方覺部,那就真的是要出大事。
除非,在羅陽得空前,攻下凜州,将凜州與北涼的要道阻斷……
白龍雪山……
方覺眯起眼來。
“前一次傳來的信說,羅陽還在墨州,他絕不會在短時間内抵達凜州,等我們拿下凜州後,就不止這一條路了。”方覺道。
“大将軍的意思是,繼續前進,趁着還沒放水前過河?”魏然皺眉,他也不知道此舉是對是錯。
唯獨魏楓支持方覺:“大将軍,就算前方有數萬兵馬,我軍也不怯戰!”
“就是,我們還能怕了北涼人?”林北也是無所畏懼。
“當年太皇就是從這條河過去,打得北涼懷疑人生,将北涼納入大夏版圖,我等何足懼哉?”孫義也是起了範兒。
“先讓騎兵到北邊占據要道,而後大軍迅速奔襲,快速越過河道!”
因爲紮營不久,此時過去還有時間。
也就在方覺下令後不久,大軍全面越過河道,派出去前方探查的斥候,快馬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