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時的北涼,涼京内卻是一片怨聲載道。
隻因羅陽與萬一鳴聯手反水,驚得涼帝惶恐不安,在兵部力勸無功下,涼帝對京畿駐地附近的将官下手了。
他想将重要将官,全部換成忠心自己的心腹,或是幹脆空降一個皇族中人去管控。
京畿道的事情,令涼帝已是驚弓之鳥,生怕手下再有哪個将官反水,突然背後捅他一刀。
因此,就連忠心耿耿的涼京禁軍統領,都被派了一個監軍。
陳直!
這位花費皇室二十萬兩白銀,從方覺手中贖回去的皇族将領,成爲了禁軍眼下的實際控制人。
原禁軍統領,被臨時撤職。
隻因涼帝再難信任他人,而陳直是皇族之中,唯一一個算是善戰的角色。
當消息傳入墨城,羅陽正與萬一鳴會師,當晚慶功時得到這個消息。
“好,陳直領兵禁軍,笑死我了,真是天助我也!”羅陽聽聞消息,大喜望外。
萬一鳴笑道:“陛下根本不懂用兵,臨陣換将,還換成了一個廢物,看來我吓到了他。”
羅陽大笑:“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他不敢信任任何人,然後昏招頻出,失去人心那是自然的事。”
涼帝現在已經是失了分寸,做事已經不顧大局,隻想安撫自己惶恐不安的心。
墨州城内的兩人,已是喜不自勝,涼帝的騷操作還不止如此。
“我聽說,皇帝老兒已經下令,将東境的全部兵馬都調來勤王。”萬一鳴提醒羅陽,這是他臨走時得到的消息。
“東境的兵馬,應該已經在路上,我們到京畿道之前就會被阻擊。”
羅陽點頭:“總是要硬碰硬地打幾場的,否則如何震懾這群悍卒?”
“隻是東線兵馬一旦撤走,沿海地帶會被東海國觊觎,丢幾個州府是難免的涼。”萬一鳴搖頭。
爲何說涼帝這是昏招,原因很簡單,東海國一定會出兵占據沿海。
到時候北涼就無法出海了,北涼隻有東海一條海岸線,除此之外想要出海就得繞路去西楚。
東海國趁機崛起,北涼的生存空間,會進一步被削弱。
失去了沿海州府,無法大規模出海捕魚,北涼的糧食危機會更加嚴重,且沒有了沿海的高額關口稅,經濟也會下滑。
原本内部讨逆戰争,就要付出大代價了,這樣搞一場北涼二十年白幹。
不過此刻的涼帝,已經不在意這些了,他隻想要平定羅陽之亂,否則迎接皇族的就是滅族。
自古以來被成功奪天下的皇族,都是難以幸免的,涼帝爲了保住皇室,北涼的天下大局他已經不能顧及。
“東線沿海的兵馬,連騎兵都湊不出一個萬戶營,能有什麽威脅。”羅浩在邊上得意道。
羅陽:“不可大意,東線的涼武卒聞名天下,若固守關隘城池,我們未必能夠讨好。”
萬一鳴道:“若是東線有人呼應我們,幫我們阻攔一下涼武卒,隻需要一個月我們就足以攻入京師!”
三四百裏,數十座城關,在兩人眼中形同虛設。
萬一鳴一路殺過來的時候,已經摧毀了許多關隘,短時間内修不起來,除非朝廷屯兵十萬以上與他們在平原地區開戰。
可這是冬季,且羅陽打仗從來也不講武德。
“如果我是皇帝老兒,肯定在京畿道集結勤王大軍,以逸待勞。”萬一鳴突然道。
“可他現在還有能用的将官嗎?”羅陽不屑道。
萬一鳴笑了笑:“京畿道總兵陸炜,算一個威脅,所以我臨走前殺了他。”
不論是萬一鳴,還是羅陽,手下能人如雲,此刻都在起義軍中。
而涼帝平日打壓武官,此刻已經沒有什麽人可用了。
“不說别的,他還有軍糧嗎?”萬一鳴大笑,“我一把火燒了京畿道的兩座糧倉,可惜還有幾座太遠了,我鞭長莫及。”
“足夠了,這樣的損失,就算是動用整個朝廷之力,短時間内也無法補全。”
“我有一個想法……”羅陽突然想到什麽。
萬一鳴:“說說看?”
“此刻皇帝老兒,肯定打算陳兵京畿道,與我們對決……我們就緩行,一路劫掠積累糧草……”
見羅陽笑得戲谑,萬一鳴會意:“你的意思是,讓他陳兵再多,也在京畿道餓肚子,且屯兵太多時日必然導緻内部矛盾……”
都是用兵的老将,兩人相視一眼,當即一拍即合。
“如今直攻京城,太冒險了,不如先将黑水一帶收攏,與涼京劃黑水對峙。”
羅陽道:“東線臨海被占據,京畿道并不盛産糧食,我們隻要拿下東南的水路……京城那邊隻能坐吃山空。”
北涼的糧食,主要來源于遊牧、漁獵以及耕種,還有就是海上與西線從東海國以及西楚國進口糧食。
如今西線以及西南,已在羅陽掌控之中,東海那邊朝廷自動放棄,東海國必然會截斷北涼的海岸線……
至于耕種,這是冬季,糧食早已收割,收入國庫後下發各級衙門與駐軍了。
“别忘了,還有一些糧商,他們的實力不可小觑。”萬一鳴提醒羅陽。
在涼京附近,有不少糧商的儲糧倉庫,這些東西在關鍵時刻會起大用。
羅陽正色起來:“險些忘記了這些奸商。”
“兄長,還有一件事,我們的軍饷該發了。”羅浩也道。
“那有何難,沿途州府的庫銀,拿來充軍饷。”
……
羅陽起兵二十四日了。
墨州城落入叛軍手中之後,北涼黑水一帶已經被扼住咽喉,水路很難通達了。
不顧兵部與戶部勸阻,涼帝将東線與北方兵馬全數集結,号召至京畿道勤王。
雖然沒有多少人呼應,但也有忠臣良将,在接到消息後夙夜趕至京畿道附近。
但卻都被告知,不允許靠近京城,隻能在一州之外駐紮。
這一操作,頓時涼了不少人心。
早朝殿上,涼帝望着滿朝文武,見無一人有退敵之策,頓時失望至極。
“陛下,東海防線來報,我軍剛走,東海便駕舟侵占了洺州、瀝州……留守的将士,損失慘重,已經守不住了。”兵部尚書出班,無奈道。
“什麽?”涼帝惱道,“東海國與我北涼有百年交好,當年還有君子協定,如今竟如此恬不知恥地撕毀條約?”
聽聞這話,群臣雖然也惱怒,但更多卻是感慨陛下的天真。
國與國之間,哪有真正的君子協定,一切條約面對眼前的利益,都是可以頃刻撕毀的。
這種事情,誰還沒幹過?
“陛下,還有一樁事情……”
在兵部尚書眼神示意下,戶部尚書出班道:“趕來勤王的兵馬越來越多,軍糧是個問題,還有犒賞……”
“朝廷自有規制,按祖制不就行了?”涼帝道,覺得什麽都要問自己,要你們何用。
戶部尚書淡淡道:“陛下,戶部已經沒錢了。”
“什麽?”
涼帝大驚失色:“爲何會沒錢?”
“我涼國這些年,又沒有大宗靡費,黑水疏通之後多年未曾有大工程,對外出擊也都滿載而歸……爲何會沒錢了?”
涼帝起疑,滿臉的冷怒,就差指着戶部尚書的鼻子問,是不是他貪污了。
面對這樣的疑問,戶部尚書直言:“我涼國本就根底不深,沒什麽底蘊,陛下……這些年朝廷赈災都欠了不少賬,這幾年才逐漸還清,所以沒什麽餘錢。”
“爲何不留些銀兩,以防萬一?”
涼帝知道,欠太山錢莊不少錢,不隻是他欠,自從大夏皇帝都不要臉貸款之後,其餘各國哪裏還在意臉面。
北涼雖然地界大,但人口不多,所以平時消耗少,當然同時也經濟不景氣。
地理環境受限,地大卻不物博,靠着海上生意以及劫掠大夏,這些年過得還算風生水起。
百姓喜歡遊牧漁獵,耕種雖然被看重,但并不強制導緻許多地區的百姓不願耕種。
因爲他們覺得耕種太慢,不如做生意或是劫掠來得快。
可這樣的結果就是,沒有一點真正的家底。